“你还好吗?”许砚不忍心放他不管,小心翼翼问道。
“死不了。”段怀东没好气地回答。但就算是恶狠狠的话,他此时也是说得有气无力。
“许小姐,麻烦你,帮忙把段总的水杯拧开,喂……”老李想了想,又改口道:“让段总喝点水。”
“好。”
许砚看出来段怀东确实难受,便暂时抛却先前那些恩怨,麻利地拧开保温杯,递到段怀东嘴边,“先喝点,看看能不能缓缓?”
说完,她突然又想起什么,脸色一时间竟比段怀东还苍白。
“不行,不能喝。你不会是胃出血吧?”
当年,那个人刚创业时就有过喝酒喝到胃出血的经历。她根本不懂得,还傻傻喂他喝热水,差点要了他的命。
老李一听也急了,忙道:“段总确实一直肠胃不好。可是,胃出血,真会这么严重啊?”
“去医院吧,李师傅。离这儿最近的医院,找一家。”
许砚试着想把杯盖拧上,但手一直抖,洒了不少水出来,其中还有些直接倒在了段怀东身上。
许砚顾不得管他生不生气,慌忙拿纸巾帮他擦拭。
段怀东皱着眉,低头看见一双细白的小手在自己胸口,大腿处忙忙碌碌,刚才那种压不住的疼痛竟似减轻了些许。
她大概又要哭了,一双眼睛通红,像只兔子。再穿上这条白毛毛的裙子,像只修炼成人的白兔精。
段怀东不由得撇撇嘴,觉得自己的比喻实在不贴切。毕竟她温顺的时候像只兔子,更多时候是只摸不得、碰不得的小刺猬。
思来想去,其实这一晚上,她也够为难了。
段怀东沉默片刻,低声道:“老李,先送许小姐回去。”
他声音依旧虚弱,但似乎少了些烦躁。
“先去医院。”
“老板!”
许砚和老李几乎同时开口。
这人怕不是疯了么,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许砚无奈至极,又急又气:“你不要管我了,先去医院看病吧。”
段怀东仿佛没听见,沉沉又重复了一遍:“先送许小姐。”
“老板!”老李几乎带着哀求。
可段怀东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根本是说一不二,已经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李没办法违抗,只能狠狠踩下油门,商务车如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
老李并不知道许砚搬了家,照旧把车停在陈凌家小区门口。
许砚飞快跳下车,又隔着玻璃喊:“李师傅,开快点。”
万一真是胃出血,耽误一分钟可能就是性命之忧。许砚将自己对段怀东的担心,归结为不想背负一条人命。
眼看商务车高速驶离,许砚这才从小区出来,向地铁站方向走去。
先前一直呆在车里,加上心里着急,并不觉得冷,甚至还出了点汗。这会儿独自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才发现午夜的风如此冰冷刺骨。
许砚裹紧大衣,把可能透风的脖颈、袖口都掖住,可到底是穿得太少,不一会儿就冻得鼻头通红。
她加快脚步,匆匆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地铁车厢里,气味并不好闻,但好在比外头暖和不少。许砚鼻子突然发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怕是要感冒,她心里想。接着,脑筋不知道怎么一转,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人强忍疼痛、满脸苍白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担忧段怀东,许砚差点对自己嗤之以鼻。那种人,难道还会缺人照顾么?倒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会不会感冒、发烧、流鼻涕吧。
人不能总是先替别人着想,许砚吃的亏已经够多,她现在只想保护好自己和亲人,再不愿做个烂好人。
心里是这样想,也是这么告诫自己,但当许砚从地铁站出来,路过Z市中心医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慢脚步。
这里应该是离陈凌家最近的三甲医院,不知道李师傅会不会把段怀东送过来?他那种难受的样子,送到普通的小诊所恐怕不行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段总那种大人物应该有专门的保健医生吧,再不济也能去高端私立医疗看急诊,哪用来普通人挤破头都挂不上号的公立医院。
许砚又开始对自己嗤之以鼻。
今晚,大概真是酒味闻多了,熏得脑子都不大清楚,净想着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