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6 章(2 / 2)打卦首页

与此同时,荀若素也在打量她。

陈槐月身上的衣服很干爽,但整个人却是水做的,裸露在外的肌肤肿胀发白,站在地上没一会儿,脚底下已经形成了一滩水渍。

虽然没有血腥味,但空气也不好闻,井水被闷在狭小的空间中几十年,凛冽褪尽,只剩下死气沉沉,湿漉漉的青苔搅和着斑驳霉渍,就连嗅觉都被冷清占据。

陈槐月还算讲道理,没有看见个活人就冲上来掐脖子,她缓缓张开嘴,问了声,“你是谁?”

不张口还好,有几分病美人的样子,这一张口,水色如焦黑的石油往外冲,要不是荀若素离得远,能沾上半身。

“我只是一个能为你算命的人,”荀若素微微笑着,“童叟无欺,不灵不要钱。”

陈槐月犹豫片刻,竟然真的挪动脚步向荀若素走了过来。

薛彤坐在床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荀若素只有小半张脸,日光灯在短路的边缘挣扎,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光源有些不足,阴影占据了大半,陈槐月不高,荀若素看着她时目光半垂,斜描的光影在她脸上作画,是淡然而仁慈的美。

“欺世盗名。”

薛彤虽然嘀咕着骂荀若素“欺世盗名”,眼角却藏着温柔,随后又将目光强行撇过去,落在一片空白的墙面上,“慈悲给谁看啊。”

陈槐月生活的那个年代,封建迷信的活动比较盛行,县城乡下隔十里就有风水或算命先生,但也不指着吃饭,赚个油盐酱醋的钱,有些甚至还会劝家人,“你求姻缘,求财路我还能帮你算算,病了当然要去看医生,指望我不如指望一只猪。”

那是一个处在过度期中,矛盾不断的时代,迷信与科学同时深入人心,导致陈槐月看着荀若素将信将疑。

她还是只自闭的鬼,没有其它同伴传递消息。

否则早该听说荀若素的名号——荀家的卦师,而今只剩了这一位。

人活着时,可以测字、相面,人死之后这些就不管用了,荀若素道,“你将手伸出来。”

陈槐月一点不像含冤而死要杀人的,竟然乖乖将手伸了出来,好奇地盯着荀若素。

荀若素安慰,“不要怕,只是给你一样东西。”

人跟鬼说“不要怕。”

新铸的铜钱放在陈槐月的掌心,铜钱之上盖一层朱砂符再放一枚铜钱,荀若素将自己的掌心贴在铜钱上,刺骨的冰冷顺着她的指尖向上攀爬,院子里忽然开始下雪,惨白的霜雪落在荀若素身上,是一种光靠视觉就能看出来的冷。

“……”薛彤下意识扯住床上的薄被想去给荀若素披上,手刚接触到湿润的被角,又忽然回神般缩了回来,外加一声嫌弃自己的“啧”。

就在手掌相合的瞬间,荀若素感觉自己寒冬腊月掉进了井水里,那种冷不是冬日清晨起床后缓慢侵袭的冷,而是直接没了顶,皮肤连同血肉,每一寸都在刺疼,而且是绝望的刺疼。

随后而来的是窒息,冰冷的井水倒灌入肺腑,呛水的过程周而复始数不清多少次,直到精疲力竭,终于停下了挣扎,水从呼吸道肆无忌惮地闯入,死亡来临之前走马观花,短短一生匆促而过。

荀若素现在所有的感受都来源于陈槐月生前,规则束缚薛彤,也会束缚卦师,只不过工种不同,付出的代价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