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院子已经三十余年不曾对外开放,三十年前,元戒也只是佛前一个小沙弥,当时凌霄寺正在第一轮扩建,前山热闹的厉害,后山就显得缺乏人气。
扩建期间,寺院是不对外开放的,但元戒的师父,当时的方丈却从山下带上来一个美貌的姑娘,姑娘自称姓陈,陈槐月,是方丈俗家的妹妹。
陈槐月上山的那天雨下得很大,方丈搀着她,她怀着孩子,一条腿瘸了,漂亮的脸上也有道血痕,从耳后到嘴角,虽然狰狞,却更显得凄楚可怜。
“那是被她丈夫打的,小月来寺里之后,情绪一直不稳定,有时候消极爱哭,有时候会把自己闷起来摔东西,”元戒叹了口气,“我师父与小月年纪相差很大,再往前溯十七年,小月出生时,社会保障还不全面,偏远地区的穷,就真是穷到温饱难济,为了一口吃得也能红了眼。”
“小月家生这个孩子,就是希望生个女儿,从小卖了,能换全家人的生路,我师父十几岁,不愿意,差点被打死,跟家中闹翻后,几经波折才到了凌霄寺出家。”
元戒低眉垂目,又念了声“阿弥陀佛”。
“小月刚出生还要吃奶的时候,已经嫁给近三十岁的庄稼汉,给她父母换了几张粮油票,从此食髓知味,指望女婿活着,刚开始那庄稼汉还会给,后来便觉得‘岳父岳母’都是蛀虫,心里憋屈,于是对不满十岁的小月非打即骂。”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七年,小月跟那男人没有结婚也就谈不上离婚,那男人为了摆脱小月的父母,到城里务工,先后搬了三次家,我师父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小月。”
“既然已经将人找到,陈槐月未曾结婚与那男人谈不上法律纠葛,又有长兄庇护,为什么还会屈死?”荀若素手中的铜钱正在“嗡嗡”作响,铜钱之上承载了太多不甘心,一时之间竟要从中间崩裂。
元戒摇了摇头,“不知道,当时小月怀有身孕,长期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心理上一直有问题,师父就让她住在方丈室隔壁的院子,又安排我住在对面,以便策应。那男人找上山一次,师父与我和这山上所有的师兄弟都护着小月,男人灰溜溜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也就是说,小月的死与那男人没有直接关系。
“三十年间这个院子都没出过事?为何今天算计到我的头上?”薛彤只有这一个问题。
“凌霄寺一直以灵验闻名,别说是寺中,就是整座山甚至山外方圆几十里都没出过事,”元戒也很疑惑,“近三天却是非不断,不只山中杀人的怨鬼、忽然出现的小月,甚至不少游魂也聚拢过来……以我的本事,也只能超度这些游魂。”
薛彤眉心微蹙,又下意识地看了荀若素一眼。
她这一眼几乎是贴着最后的日头从荀若素脸上划过,荀若素还是察觉到了,回头问了声带疑惑的,“嗯?”
薛彤直接忽略了荀若素的疑惑,荀若素也没有在意。
她两像前世有仇,彼此之间和谐不到两分钟。
晏清已经见怪不怪,元戒尚未适应忽冷忽热的节奏,他手中捏着佛珠不再言语。
“你带晏清先离开,待会儿陈槐月要是真的出现,我拖不动你们两个。”薛彤略略有些不耐烦,她的指尖转动着那朵风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