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碎就是杂碎,当初师尊要不是看在大长老的面子,凭他的低劣条件,能进入碧从峰?哼,根本是连天遥派的门边边都摸不着!”
越意寒每回想起来这些话,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笑,当初拜入天遥派是希望可以活得像个人,但经受的,却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尤其是教导自己的素玉青师尊,美名其曰是教,实际上是罚,无关对错,全凭心情处置,恶劣程度和那些作弄他的师兄弟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对素玉青,刚开始是无感,后来是不想见,最终是忍让,行尸走肉的过活,觉得这种情况大概要维持很久才有可能结束。
但当素玉青为了他,被鬼修所重伤,气息奄奄的,昏厥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这些夹杂着怨的忍让突然之间变得不怎么成形了。
越意寒陷入了茫然若失。
素玉青刁难他,折磨他,责骂他,打他。
可同样的,给了他疗伤的药,送去了修炼的心法,救了差点被鬼修夺舍了的他,为了他还险些死了……
一帧帧画面,在脑海里沉沉浮浮,风暴一样将思绪拉扯变得越来越混乱,理不清,剪不断。
越意寒正心乱着,旁边的素玉青问:“还没睡着?”
越意寒以为素玉青早就睡下了,没曾想是醒着的,他怕自己的心理活动显露在脸上被看出来,不太敢抬起头,声音透过被子听起来怪怪的。
“没有……”
“怕黑吗?”
越意寒其实是不怕黑的,小时候睡的不是偏僻的破庙,就是脏兮兮的小巷子,可是在素玉青的面前,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嗯。”
昏暗的光线里,床榻动了动。
烛火忽的在晃动,光晕倒影出素玉青那张朦胧的侧颜,看向他,一双眸子微亮,深沉的寒冰此刻流露细细的温柔,不像以前的目中无人。
越意寒心中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这幅画面,在他的眼里流逝得很慢很慢,好像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铭刻在记忆里不褪色。
忽然想要说话,很想说那两个,变得分量很重的字。
“师尊……”
“嗯?”
素玉青声音很轻的应了一声,越意寒感到了浓郁的满足,身子都感觉暖和了许多。
素玉青还在问:“怎么了?”
越意寒摇了摇头:“没什么。”
床上又多了一个人,越意寒这次是真的困了,有声音也听得朦朦胧胧,寻得一个温暖的角落不乱动了,意识渐渐的沉入了梦乡。
——
一夜入梦,出乎意料的熟睡,更加叫人意外的是,越意寒发现整个人都滚进了素玉青的怀里,对方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雪白的发和自己的乌发缠绕在一起,近距离可以看见那翘而长的睫毛,薄唇,不皱的眉,睡颜是恬淡,安静的,越意寒不禁微微出神。
素玉青的睫毛忽然微颤,越意寒意识到对方快醒了,连忙装睡,过一会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又过去片刻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另一边,绣有金鹤的黑色外袍还整齐的叠在自己的衣服旁边,没动。
等走出去,越意寒就看到,素玉青在望着院子里的玉兰花树,脸上的表情静静,谁也不会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
“师尊,天冷,小心着凉。”
素玉青看一眼他,没有拒绝,任他为自己披上外袍,望着那棵玉兰树不言不语。
越意寒说:“师尊,我来帮你束发吧。”
“你会束发?”
“弟子学的不精。”
越意寒等了一会,未能等到回答,心里难免失落,耳边响起一句:“可以。”
他的一双眸子蓦地亮起来,笑而不语。
很快就寻了一把乌木梳子,为素玉青慢慢的梳理雪白的长发,一些碎发因为没有了发带的束缚跑了出来,增添了几分娴雅。
越意寒撩起一缕,滑落在指间。
若是……
他在心里奢侈的想着,可以将时光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