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凤原本带点希冀的脸顿时一黯,委屈道:“杜家公子除了比我长得白些,五官精致些,又有哪里比我强了?大当家看不上那突厥富商我懂,毕竟非我族类,可为何她就看不上我呢?”
另外几人一阵嗤笑,步二斜眼看他,说了句大实话,“因为大当家眼不瞎。得了得了,别做白日梦了,给我盯紧些,找不找得到她,就看这两天了。婚期将至,若是再找不到大当家,把咱们都卖了也赔不起啊。”
另一个叫顺子的小伙子,朝酒馆斜对面的大宅子看了一眼,问道:“二当家,你那计策能成吗?大当家那么精明的人,会上当?”
步二哧溜呷了口酒,也朝那大宅子看了一眼,半眯着眼睛悠悠道:“大当家再精明,也是个怀春的少女……”
长鹰镖局杜家,原本在洛阳,杜玉书是杜家独子,比步云夕大两岁,小时候曾在凌霄山庄养过几年病,十五岁才离开。步云夕喜欢杜玉书,整个焉支山都知道,她离家出走,自然是去洛阳找杜玉书的。
于是庄主步步金派他们一路追到洛阳,结果到了洛阳,才发现曾经名震一时的长鹰镖局已空无一人,只剩一座空宅子。几经打听,才打听到年初的时候,长鹰镖局遣散了所有镖师,举家迁往长安了,期间发生何事,没有人知道。
步二只好又带着手下匆匆赶到长安,原以为像长鹰镖局这种名声在外的门派,到风满楼打听一下自有消息,没想到一个月下来,连靠贩卖消息在江湖立足的风满楼也毫无头绪,整个长鹰镖局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就在步二心焦如焚之际,偶然得知了除他们之外,还有人也在打听长鹰镖局杜家。这个时候打听杜家的,除了大当家步云夕,还能是谁?于是二当家心生一计,命人在风满楼放假消息,报了个假地址。
顺子忽然朝对面街角一指,“啧,那人好丑。咦?我认得那人,在风满楼见过他几次,简直丑得人神共愤。”
六凤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也惊呼道:“我也认得,好几次见他独自一人在风满楼自斟自饮,有一次我还和他说了两句话,他不会就是大当家吧……可明明是男人的嗓子啊……”
此时步二也看到了,街角一家卖蒸饼的铺子前,站着一瘦弱男子,黄豆眼,龅牙,头发稀疏,虽在买蒸饼,一双豆子眼却不停朝对面的大宅子张望。
“那不稀奇,大当家的易容术之所以天衣无缝,正是因为她连变声术都运用自如。”
六凤等人同时瞪着眼珠子看向步二,虽明知道大当家易容术高超,但把自己扮得如此丑陋,还故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转悠,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步二摸着下巴,八字眉抖了两抖,“是人是鬼,一试便知。”
豆眼男子接过热腾腾的蒸饼,问店家,“老伯,借问一声,您可知对面那宅子的主人家姓什么?何时起在这儿住的?”
店家一边搓面一边道:“还真不晓得咧,很少有人出入,好像是去年底还是今年初才易主的?唉,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儿了。”
豆眼男子有点失望,谢过店家便往那宅子走去,只见宅门紧闭,门前没挂任何彰显主人家身份的灯笼或标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敲门,忽听身后一声吆喝。
“大当家!”
豆眼男子浑身一震,手中的蒸饼啪一声跌落地上,回过身来便见步二等七人不知何时已呈半包围之势将自己围住。
六凤满脸激动,颤声儿道:“大当家,果然是你啊!叫人好找!”
豆眼男子……不,步云夕心里一阵懊恼。
其实之前在风满楼,她若是谨慎些,就会发现把杜家消息卖给她的男子并非风满楼的人,但苦等了一个月才有消息,今天碰巧是七月初七,她的十八岁生辰,她还以为上天眷顾,让她在生辰当天找到杜玉书,于是只顾着激动,付过银子便屁颠屁颠赶过来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行走江湖,自己还是嫩了些。
步二抢先道:“大当家,自你走了之后,庄主牵肠挂肚,一病不起,咱们下山找你也一个多月了,这会还不知他老人家怎么样了。大当家,别闹了,赶紧跟咱们回去吧。”
步云夕知道自己行踪暴露,也懒得再装,站直了腰冷哼一声,“让老头子牵肠挂肚的是我吗?步二叔你别睁眼说瞎话了,他牵肠挂肚的是突厥人的聘礼罢了。我步云夕离开焉支山那日便说过,要我回去,除非步步金回绝那个卷毛贼,并亲自向我赔礼认错,否则的话,哼哼……”说到这里,她扬高了声调,“我和那死老头子恩断义绝!我步云夕没有那见钱开眼的爹!”
虽然步二一向觉得步步金身为武林中人,不专研武学偏偏对银子情有独钟,确实有点丢人,贪图三千两黄金聘礼,逼女儿嫁给卷毛勾鼻的异族人,也确实有点让人不耻,但是老大的话,他不得不听啊。
“嘘……嘘……小声点!”
见步云夕嚷得大声,步二唬了一跳,忙竖起食指示意她小声点,毕竟如今长安的大街小巷上,到处是找她的江湖中人,既然人是他们自己找到的,那一千两黄金大可省下了。况且,庄主为钱嫁女的事,也不大光彩,他可不想传得江湖上人尽皆知。
“大当家,有事咱回去再说,庄主说了,只要你回去,万事好商量。”步二苦着脸道:“那突厥富商的聘礼,凌霄山庄虽然已收下了,不过……既然你不愿嫁,咱们就给他退回去得了,谅他也不敢对咱们如何。”
六凤忙在一旁附和,“对呀对呀,那卷毛贼若敢有意见,咱们打得他满地找牙!不过大当家……你能不能先把你那张脸皮给揭了?丑成这样,看着难受。”
“大人说话,你小子滚一边去!”步云夕没理会六凤,冷眼看向二步,“步二叔,方才退聘礼的话,是步步金说的,还是步二叔你自己说的?”
步二支吾着道:“呃……那啥……自然是……”
“自然是你自己说的。”步云夕把话接了过去,“你方才都不敢拿正眼看我。入了口袋的银子,就步步金那德性,他愿意再掏出来?别说我,步二叔你自己也不信吧?你们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
步二咬咬牙,无奈道:“大当家,得罪了。”
庄主已收下突厥富商三千两黄金的聘礼,八月十五就是婚期,临时悔婚,凌霄山庄要赔五千两黄金,庄主说了,他就是绑也得把人绑回去。
步二朝六凤和顺子等人看了一眼,大伙会意,正准备动手,却见步云夕忽然拢起手,高声大喊:“找到步云夕啦!找到步云夕啦!找到步云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