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落下,恐怖的气氛刹那间在圣山激荡而出!
辉冰石中的火焰大盛,二十三位神殿祭司身上迸发出庄严的力量。
天空低沉,雷霆轰鸣,刀兵相撞声锵然响起。他猝然望向周围,主殿门外,圣殿骑士团已全副武装。
他这才知道,上山时那异样的肃杀、异样的冰冷,正是因为重重埋伏、天罗地网,早在那时已经布下。
而他的命运,的确在看向那漆黑长夜的一霎,就已埋下分崩离析的伏笔。
“于是,老祭司要他们,杀死我。”安菲说,“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他们最后还是没能杀死我,是我杀死了老祭司。圣殿骑士团一路追杀,但还是没有把我拦住。然后,我就真的……去了那里,站在那里,我跳了下去。最后我为它命名为,永夜。”
“追杀即使在永夜中也没有停止。但是在圣山他们尚且不能将我阻止,到了永夜里,更是无计可施。很多个纪元里,我都没有回望过故乡。再后来,当我想去到它的近处,哪怕只是悄悄看一眼它的光芒时——”
安菲的目光,像湖泊那样寂静。
“我发现,它已在整个永夜里杳无踪迹了。”
那一天,面对着深沉的永夜,他看了很久。
他早知道。他没有回头路。
他早该知道。
“好了,”安菲的声音那样轻,“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我所有的故事,也就是这样了。”
萤火虫飞近又远离,绿色的流光在漆黑的幕布上画出迷幻的轨迹。
墨菲眼下早坠下一行晶莹的泪迹,它就定格在那里。
“不要挂怀,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靠着郁飞尘,安菲缓缓闭上眼睛,“让我睡一会……”
到他安静睡去的时候,郁飞尘才松开他的手指,他把那只手抬起来,低下头,嘴唇轻触上安菲的手背。
是亲吻,还是仅是确认那种似有似无的温度,他不知道。
安菲的故事分了许多次讲起。每一个故事都是碎片,没有时间的顺序,有时也没有因果的关联。
但当那些碎片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听故事的人才会看见,命运的图案就那样显现。
夜晚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巨大的圆日从天那头缓缓升起,夜幕像被冲淡的颜料一般变为淡白的清晨,再变为炽亮的正午,复又来到浓酽的黄昏。昼夜总是周而复始。
黄昏到来的时候,枕着郁飞尘的安菲醒了。
一夜安眠,他身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痕迹。他在看向郁飞尘的时候笑了起来,往他左边侧颊奖励般吻了一下。
“小郁,好乖。”
是指一动不动扮演了一夜的枕头的行为吗?
郁飞尘不动声色,原本就放在安菲腰际的手指收拢握住了手下温热柔韧的腰身,维持在一个安菲不能离开他身边的状态。直到克劳德·拉格伦·乔到来时才放开。
克劳德将新的空白画布绷上画板,将一应画具摆开,动作中足见严谨与专注的作风。
“今天的黄昏也很好,应当尽快作画。”他并不多做寒暄,直入主题,“今天你们有了新的想法吗?如果只是重复昨天那平淡无奇的灵感,我想不可能画出伟大的作品。”
说话间他开始调配颜料,那些颜料还是昨天从方块四这里取得然后用剩的。这倒是件好事,起码失去过一次的东西不必再失去了。
今天的方块四还是离得最近,因为有一只萤火虫停在了克劳德的画板上,他想抓它。
“你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克劳德说,“那就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