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藏书馆距离宿舍并不是太远，就算娅宁没有瞬间移动的能力，她也能用两条腿一路走回去。但显然月牙老师从现在开始就没打算放她走，娅宁见她并没有像自己担忧的那般询问自己，便放下心来既来之则安之。 　　　　斑驳的白色墙壁，破损的金色屋檐，远处的墙面上还挂着不少的灰尘。　　　　娅宁环视四周，不晓得这杂乱的屋子里到底有什么宝贝，月牙老师从进门后就在喝茶，除了最开始的几句问话之外，她只顾自己安静地喝茶，整整一个多小时她就让娅宁干干站在一边。　　　　娅宁偷瞄了好几眼这个悠然喝茶的月牙老师，有些拿不准这老师到底想要干什么，是知道自己朽木不可雕呢？还是打算让她宅在这里不要出去丢人显眼吗？　　　　“怎么不直接问出来呢？”月牙老师看了一眼满脸都是问号的娅宁，目光极其柔和，“观了你一个小时，倒还是有点弟子相。”　　　　“您不会是在用读心术吧？”娅宁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您到底要教我什么啊？”　　　　月牙老师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浅笑，指着三楼正厅桌子上突然出现的书和电脑，淡淡地说：“去看吧，什么时候看完了，学会了就来找我。”　　　　不等娅宁任何发问的机会，月牙老师领着她的那壶茶往三楼的隔间去了。　　　　虽然之前月牙老师信誓旦旦告诉老校长她一定会好好教导娅宁，但老校长那里得到的消息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月牙老师这些日子过得极为逍遥，叫人往阁楼里送去不少好茶，她除了撂下几本书和一个电脑让娅宁看之外，她几乎从不出三楼阁楼的门，而每天大眼瞪小眼，不明觉厉啃书和敲电脑的人却是娅宁。　　　　偶尔老校长忍不住想要来看一眼，总被月牙老师以规矩拘着，邀老校长喝杯茶之后就请人回去了。再后来，老校长也就不再过问了。　　　　看书看到吐，娅宁这次算是体会颇深，月牙老师给的这几本书虽然里面写得都是中国字，但娅宁还是看不懂，里面的文字吧说古文也不像是古文，但一个个读不通顺，全是一些奇怪的组合，娅宁托着下巴瞅着这些天书，心里琢磨着这月牙老师说不定根本就没心教她，看书只不过是打发她的时间罢了。　　　　头一歪娅宁看到这个电脑就更来气了，从第一天开始，这个电脑就没有一次成功开机过，她想不明白月牙老师给她一个废电脑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翻完最后一页，娅宁前一秒呼出去的一口气还未结束，她眼前却在瞬间浮现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翻过的书，开始像一阵风一样往后退，里面的文字和画面都从书里跳脱出来，开始逆向行驶，每过一页，就有一道金色的光闪进她的脑袋里。直到最后一页结束，娅宁觉得自己的脑袋和被点燃的万花筒没什么区别。　　　　一直黑屏类似死机的电脑也在这一瞬间发出了启动的声音，屏幕上相继出现无数条亮光，待娅宁盯看了几秒，才发现这些亮光里其实里藏着无数根暗线，每一条线里都有无数个数字代码交替变幻着。她点击其中的一条，在变幻的数字中她竟然读懂了里面暗藏的意思：新计划已经实施，灾难倒计时。　　　　娅宁满头雾水，有一种悲伤叫做懂了也跟没懂一样，月牙老师的声音隔着阁楼悠悠传来：“娅宁，该学的东西都学完了，你改起来活动一下身子了。三楼已经尘封了太久，你去把所有书都擦一遍，柜子上下，屋子里的里里外外都要打扫干净。”　　　　比起娅宁根本忘了掩饰的惊讶表情，月牙老师则是一幅淡然的样子，慢悠悠从阁楼里出来，“你再坚持几天，很快都会好起来的。”　　　　娅宁目光呆滞，望了一眼月牙老师，再望了一眼三楼密密麻麻的书柜，半天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意料到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师不会认真教她，但是……但是她怎么能像使唤仆人一样对待学生呢？端茶倒水加送饭，这些活娅宁这些日子没少干，又何必拿教学的幌子来折磨人呢？　　　　月牙老师是何等的聪明，当下就读到了娅宁的心思，但她也不生气，依旧拿着一壶茶转身回去。　　　　娅宁本不想动弹，可只要她犯懒躺在地上，月牙老师的声音就会在她耳边出现，“快去干活！”更要命的是这声音一遍比一遍大，娅宁要是再不起来，耳朵铁定会被炸聋了。　　　　不情不愿收拾着，娅宁只不过稍微用了点劲，这封闭的窗户突然坏掉了，手把连带框子都给掉了出去，娅宁赶紧探出脑袋往下望，生怕别砸伤到其他人。　　　　“原来你在这里啊。”罗浩面带苦笑，捂着后脑勺，“前几天我碰到了乔一，他还到处问你呢。”　　　　“你们都怎么样啊？”娅宁摆摆手，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老同学，她自然忍不住抱怨起来，“十四天怎么还不到啊，我已经被关在里面好久了，暗无天日。”　　　　“看样子都差不多嘛，”罗浩笑眯眯地说，“我每天都在训练场被老师虐，我的一对一老师太能打了，我都怀疑他有恋战癖，前几天我被带去基山，在那里碰到乔一了，听说他一直都在那里。”　　　　“基山？”娅宁一听到这个地方就急了，“乔一受伤了吗？怎么会去基山？” 　　　　“不是，没受伤，”罗浩摆摆手，“他老师喜欢那里吧，他也够惨的，天天半夜起来打坐，冻死个人嘞。”　　　　一听不是受伤，娅宁倒放下心来，本想再多问几句，可惜罗浩的老师就把他叫走了。娅宁凝视着窗外的一片繁忙，才发现在一对一的日子里，每一个学生都过得好惨啊。　　　　藏书馆以权威著称，而藏书馆的三楼又是这权威当中的权威。　　　　中央城里稍微有一点年岁的人，都还清楚地记得当年三楼书馆的盛况。即便是半夜，这里依然有勤学好读的学生，可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战役之后，使得原本教人育人的书馆也遭受到打击，彻底沉浸在无声的时光里。　　　　窗外的月色皎洁，娅宁早就被疲惫不堪的劳力活累趴下了。　　　　呼吸停止的时候，眼前闪着如雨滴般透明的光，那个梦，又来了。　　　　娅宁的身体被一股力量狠狠拽起，准确说她身体里某一个部分被扯了出来，她的身体依旧在那里安然入睡，而她的灵魂随着那股力量飘向一个不知名的丛林里面。　　　　那片丛林还真是空旷得很，尤其是在游离的梦中，那个人又在一片幻灭之光中出现了。娅宁看不清她的脸，却清楚感受得到她每一拳敲打在自己身上的疼痛感。　　　　最开始是四肢，再后来是腹部和后背，今天则是最后的头部，接连被打的娅宁根本来不及反抗，那个女孩子嘴里高速念诵的文字又在一瞬间强势汇集在她的脑海里。　　　　毫无意外，信息汇集到她脑海的那一刻，她又吐得撕心裂肺的，好像身体内的脏器都争前恐后往外跑。　　　　一场大雨浇醒吐晕的娅宁，那个女孩子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套又一套的攻击和闪躲的动作就像电影展播一般在她眼前呈现。　　　　每一次都有一个注射器在这个时间点狠狠扎进血管里，娅宁疼得呱呱乱叫，之后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接着又是一道强光袭来，坦克、地雷、太空空间站、飞船、导弹这些画面轮番切换，娅宁双手被绑，整个人吊在直升机下的画面持续的时间最久，她哭喊天地质问道：“我们又不是军人吗？为什么要被这样虐待？”　　　　没人会回答娅宁的问题，每一次都是哭、喊、闹腾，但画面里永远不会再出现其他人，每一次醒过来的娅宁都一身冷汗，想想梦里的画面她就害怕，梦里的人生似乎比现实要凄惨得多，耳边又响起月牙老师催促的声音，相比较而言打扫卫生到底是比梦里被虐待好太多了。　　　　每天中午，娅宁都会打开三楼所有的窗户，她探着脑袋出去，却再也没有见到罗浩，自然就更不要提还在基山上的乔一了。　　　　整个中央城里，与她相熟的人也只有这么几个，以前还嫌乔一每天逗她，罗浩话多，现在却是有几分想念了。可惜现在大家都被分开，失望加上内心莫名的慌张让她每天吃饭都觉得没什么味道。　　　　就这样，十四天的一对一辅导还算是按部就班、热热闹闹地向前进行着。　　　　除了几个被带去外山锻炼的学生，大部分的学生还都留在中央城里，当然也只有娅宁这一个特例，90个学生里只有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情形的人都还以为月牙老师教了什么秘籍高招给她呢。　　　　总体而言，大部分学生的异能技能都得到不同程度的提高，还有几个人身体的能量值已经超过不少通讯员和授课老师了。老校长听到这个消息后开心了好久，一遍又一遍叮嘱览目赶紧通知度影和常青，在学生实习任务结束后来中央城选人。　　　　虽然意外姗姗来迟，但终究还是会出现的。　　　　一对一辅导的最后一天，当娅宁给阁楼送茶的时候，她看见躺在一边的月牙老师嘴边有血，这几日月牙老师的神色越来越不好了。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娅宁放下手里的茶壶，扶着月牙老师坐起来，靠在床头，“我去喊医护人员来给您看看吧。”　　　　“没事的，”月牙老师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抱歉，“大概是老了，我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可您都吐血了，还是要看一下医生的，”娅宁执意劝道，“实在不行，我去给您拿药品库配好的缓解剂，我记得书上说缓解剂可厉害了……”　　　　“娅宁，”月牙老师摆摆手打断道，“不管明天实习任务怎么分组，你都要有信心，真实的世界远比你想象中的残酷，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冷静应对，我让你看的书和熟悉的代码那些都是新型武器的系统，当你遇到的时候你会比任何人还要清楚里面的结构。”　　　　娅宁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月牙老师会真的教她东西，表情极为震惊，“那些原来都是……”　　　　“你会越来越好的。”　　　　“可是我依旧不会意念移动和闪站法，”娅宁依旧不安，“我是真的害怕出任务的时候我帮不了忙反而还拖累别人。”　　　　咳嗽之后的月牙老师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你学到可不止这些呢，放心大胆地去吧。”　　　　娅宁长长吐着气，抒发着心中的担忧，“老师，您放心，我好歹也是藏书馆三楼出来的人，一定不会给您丢脸。您先睡吧，我就在外面，您要是要缓解剂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直接喊我就行。”　　　　月牙老师点点头便闭上了眼睛休息，娅宁的步子刚迈出去，突然之间又停了下来，转回头凝视着月牙老师，目光里多了几分不舍，埋怨自己掌握的技能实在有限，心中一阵阵难过压抑不住，只能重重握住拳头，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