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木色的桌椅东倒西歪,杯子碎了一地,咖啡洒得哪儿哪儿都是,伴着旁观人们不知是惊呼还是起哄的声音,苏少延满意地笑了。
然而这个笑容还没扩展到最大,他屁股上就狠狠挨了一脚。
“不准踢我!”苏少延回头狂吠,“你踢我还上瘾了是不是?别以为我让着你就是怕你,等我穿回来……呃!”
罗雯使劲一勒他的脖圈,脸色铁青,看得出在极力压着怒气,勉强露出个歉意的笑,“对不起,我赔你眼镜,这傻狗……回去我就把他炖了。”
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苏少延的两只前爪徒劳地在空中抓挠着,拼命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暴力女,注孤生!”
张海的表情还有点懵,没了眼镜,他微微眯起眼睛:“一副眼镜而已,说赔钱就太见外了。”
罗雯摇摇头,“不行,不赔我心里别扭,以后也不好意思和你见面。”
“如果你一定坚持……”张海沉吟一会儿,忽然眼神一亮,“董老——哦,就是那位老收藏家——他想找人修复这件青花瓷,下周六你有空吗?帮他看看能修复到什么程度,大概花费多少之类的。”
好像怕罗雯拒绝,他紧接着说:“咨询费也不少钱,就算你赔我眼镜钱好了。不要再推了,贸然找你帮忙,我还发愁怎么还你人情。”
罗雯只好答应。
苏少延做梦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个走向,但他没办法再搅局了,罗雯把他单独拴在树底下。
他没办法,只能悻悻望着店里相对而坐的两人,想不通这俩人有什么好聊的。他每次面对罗雯那张不咸不淡的脸,都觉得乏味至极。
她就像一个画中人,还是不成熟的画作,美则美矣,可没有灵魂。
半年的交往,还不如这几天相处留给他的印象深,虽然很令人讨厌,但是比之前的冰美人生动多了!
如果能不那么暴躁就更好了,如果她能有晓静一半的温柔……
苏少延一愣,他在想什么?竟然把她和夏晓静放在一起比较,他真是疯了,世界上没人配和夏晓静相提并论!真是做狗做久了,连思维也狗化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阴了上来,层层叠叠的云铺满天空,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
清凉如丝的细雨落在脸上、身上,苏少延抖抖毛,甩掉粘在身上的水珠,忍不住冲大玻璃窗大叫几声:“下雨啦,回家收衣服啦!”
罗雯置若罔闻,不过嘴里却说:“照片你发我微信,回家我再研究研究,今天就到这里吧。”
该敲定的已经敲好,也成功约到下次,而且没有眼镜总眯着眼睛太影响形象,张海就说:“好,到时我再联系你。你能送我一趟吗?”
罗雯怔了下,但见张海一摊手,语气有点无奈:“我总不能瞎着眼睛上路开车。”
都是苏狗闯的祸!罗雯没好气瞪了苏少延一眼,起身准备送张海回去。
“你的狗……”张海犹豫着说,“也上车吗?”
离得远远的还好,如果和这狗同乘一车,他真怕这狗发疯咬他。
“就拴在这里,我和那边看车的大爷说下,请人家帮忙看着点儿。”
罗雯买了包烟送给看车大爷,于是苏少延便眼睁睁看着她和张海上了车,任凭他如何呼唤,那女人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留给他的只有一嘴的汽车尾气!
暗色的云一层层压下来,雨丝逐渐变成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在灰色的人行便道上开出一朵朵小花,没过多久就湿了地面。
苏少延面无表情蹲在树下,稀疏的叶子不足以挡雨,他只能默默地承受,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有一身厚厚的狗毛,淋几滴雨也没什么。
可老天爷偏要和他作对,不过几分钟雨势变大,哗哗往下倒水似的,把苏少延浇了个透心凉,真成了一只“落水狗”。
看车的老头早躲进岗亭避雨去了,当然,陌生的大型犬一般人是不敢碰的,他只远远的看着,不让别人牵走就行。
苏少延把张海的祖宗八代问候个遍,可他自己也没察觉,他没有埋怨罗雯!
终于,她回来了。
罗雯刚解开牵引绳,苏少延“噌”地蹿进车里,故意站在后座上来回甩水,搞得靠背、车壁到处都是水点子,坐垫上满是黑乎乎的爪印。
出乎他意料,罗雯看到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直到回了家也没发火。
她一定是愧疚!苏少延忍不住想,这个女人终于开始反省自身,接下来就会向他道歉。
如果她说对不起,求他原谅,他该怎么回答?淡定地说没关系?不行,太容易原谅,她肯定不会重视,下次肯定还会再犯。
把她骂个狗血淋头?不行,有失风度不说,那女人搞不好恼羞成怒再踢他一脚,毕竟他不能咬回去,只能白挨打,这个亏不能吃。
苏少延有些犯难,思考了一路,终于拿定了主意——必须要给她个教训,但言语不能过激,尺寸要把握好,不能太冷淡,也不能太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