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穆嫣是很不屑看裸体的柳世安的,用剑把他手上的绳子挑断,背过身去,挑起散落在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背身递了过去。
柳世安解开手上的绳子,撤掉口中的棉布,行云流水般地穿上衣服,有些尴尬地走到穆嫣面前,咳嗽了两声,“多谢了,嫣儿。”
“你有没有看到我师兄啊?”穆嫣问他。
“你师兄?”柳世安愣了愣,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又环顾身周,一口血喷了出来。
穆嫣吓了一跳,“哇,你吐血了啊,你没事儿吧?”
“区区致命伤,无妨。”这位柳世安继续咳嗽。
“你脑子烧掉了吧,致命伤了还没事儿,”穆嫣好心地帮他拍拍背,“怎么回事儿啊,我师兄在哪儿呢?”
柳世安缓了一口气,突然笑了笑,看得穆嫣有些觉得有些诡异怎么回事,他说,“根据我的判断,刚才那个假的陆景靑说的没错,朱杏雪是个阴阳师。他昨晚把陆景靑掳了过来,又把傍晚的绣球招亲改到了清晨,对柳世安,也就是我,施了法术。我不受控制地接下绣球,今日便拜堂成亲。”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那我师兄呢?”
“说来话长,”柳世安叹气,无奈地摆了摆手,“你师兄太俊俏了。朱杏雪她不想和我成亲了,新郎变成了陆景靑,他的住所现在肯定也被结界封印住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如果一间间找,恐怕打草惊蛇,我们现在寡不敌众。今日吉时乃申时三刻,不过一个时辰了,不如到时出击,一举拿下。”
“好是好,“穆嫣有些犹豫,“不过,万一朱杏雪现在就对我师兄用强的,让生米煮成熟饭怎么办?”
“不会。”柳世安斩钉截铁地说,说完又有些犹豫,“不至于吧?”
这么说着,两人还是趴到了大堂前的树上,观察着朱府的一举一动,闲着没事儿,也就聊了起来。刚才结界中的一幕柳世安是看见的,他生怕穆嫣认不出来,救不了他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陆景靑?”柳世安问。
“那是魑。”穆嫣告诉他。
“我当然知道那是魑。”柳世安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师兄的性格脾气,我清楚。”穆嫣笑笑,一模一样的回答,只能说,那只魑装陆景青装得的确像。魑乃四小鬼之首,易容的本事相当厉害。魑魅魍魉小鬼,也算是修行千年的鬼灵,竟然在朱府遇见他们到不并奇怪,朱杏雪竟然能操纵两个小鬼,看来灵力确实不低。
“他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过了,”穆嫣哼了一声,“又是倒酒,又是揉肩的。”
柳世安趴在穆嫣身边,皱了皱眉,“哦?他对你不好吗?”
“是啊,他骂我,打我,还踢我。”
“你瞎说。”柳世安连忙否认。
穆嫣笑了,定了定神,看向柳世安。这一看,一下子就把他给唬住了,只听穆嫣说道,“你很少喝酒。”
“但并非不喝酒。”
“你喝酒的时候用拇指和中指拿杯,他却用了三指拿杯。”
说完,“柳世安”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轻“哼”了一声,问道,“那这次呢?”
穆嫣看了看他手中的剑,“纯钧剑,我师兄的。一定要说柳世安用了也不是不可,但他是个左撇子,你右手持剑。”
“柳世安”点点头,心中对穆嫣的表现还挺满意的。
是的,穆嫣看出来,柳世安和陆景青被换了生魂。也就是说,这位柳世安身体里的其实是陆景青,而陆景青身体里的柳世安现在正不知道在何处。
“那我师兄身体里的,就是柳世安的魂魄了?”
“柳世安”继续点头。
好家伙,原来朱杏雪想嫁的是陆景靑的身体,柳世安的灵魂,这下把这两人拼在一起了。
“不过,”穆嫣问,“就算朱杏雪是阴阳师,在阳间也奈何不了活人,你们怎么会被取了生魂?”
“说来话长……”
这个“柳世安”还没说完,就被媒婆妈妈那一声声新人到给打断了。只见朱杏雪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身上穿着红娟衫,龙凤呈祥格外醒目绣,脚步一颠一颠的,隔着盖头都能感受到喜娘的喜庆。而新郎呢,也就是那个陆景靑的身体,像个木头一样,一步一步像是被人牵着往前走,没有一丝生机。
“一拜天地。”
“等一下。”穆嫣跳了出去,一把扯下新娘的盖头,看着她喜庆的笑容僵在脸上,骂道,“把我师兄换回来!”
“哪里来的小王八犊子,给老娘滚。”朱杏雪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周围的人看着热闹,本来就知道朱小姐喜欢抢接上好看的小相公,这次有人来抢她的亲了,纷纷在那里乐呵呵地指指点点。
“柳世安”也从树上跳下来,“要不打一架?有什么事儿是动手说不清楚的?”
话音一落,朱杏雪闪出腕中的箭光,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穿过人群,霹雳一般疾飞向穆嫣。穆嫣手中的玉箫变化成一把凌厉的剑,手腕旋转,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将对面的袖箭一一化解,然后剑身逼去,让朱杏雪步步后退,退到抢上不可再退,奋力抵抗。
“把他们换回来。”穆嫣说。
“偏不,有本事你自己换。”
朱父朱母大惊失色,慌忙去拉那位新郎陆景靑,“女婿啊,我女儿钟情与你,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可要救救她啊。”
朱杏雪的红纱裙随风飘荡,忽然从腰间拿出一把银剑,嘴角带着一抹玩味般的笑容,那匕首竟然在她的指间旋转起来,搅动了那弥散在天空里的声音坠落下来,几乎把穆嫣的手搅进去。
这时,一身紫衣从天而降,用真气一震化解了刀风剑雨,缓缓落下,“还有哪个是阴阳师?”
是敖勤!
敖勤一落地,身周散发出强大的气场,穆嫣和朱杏雪、柳世安都被震地退后了好几步,还有些在场的凡人震得晕了过去,没晕的也赶紧跑了。
“姓白的言而无信已经被我杀了!在场的还有哪个是阴阳师!”敖勤双手握拳,目光凶恶,让人不敢靠近。
杀了?穆嫣心里犯嘀咕。
刚才她把少匀支开,就是为了让少匀假扮成白老板,点起天然居门外两盏白色灯笼。那白色的灯笼很是古怪,满排的黄皮纸灯,只有那两盏是白色的,灯座上雕刻的是九鬼压棺。都说每个阴阳师“开门接客”的方式不同,穆嫣想,这位白老板恐怕就是点阴灯了。
今日也是与敖勤约定兑现之日。原本,穆嫣让少匀假扮阴阳师,把敖勤引到此处,借敖勤之力对付朱杏雪,现在敖勤说把人给杀了,难道?
“嗨。”少匀悄咪咪地滑过来拍拍穆嫣,“假死假死。”
穆嫣被吓了一跳,好歹放下心了,但也不忘抱怨一句,“你怎么才来?”
“我早就来了,”少匀说,“在等。”
“等什么?”穆嫣满脸疑问,难道还会有救兵?
“等那句夫妻对拜。”
“滚!你以为看小说呢?”
是的,一般小说里就是要到这样关键的时候,在“夫妻对话”这句响起两人还没拜下的时候突然跳出来美救英雄,方显得场面激烈。但穆嫣沉不住气啊,第一句“一拜天地”就把人家礼堂踹了。
一边,敖勤一掌打断一颗百年老树。他浑身散发着黑气,披散着头发,面目狰狞,没往前走一步,脚边的草木都因碰触了他周身的黑气枯死。只听他怒喊一声,“还有哪个,是阴阳师!”
朱杏雪抹了掉了嘴角的血,“叫老娘干嘛?”
话音一落,敖勤反手就是一掌,将朱杏雪打倒在地。那一瞬间,朱杏雪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头发稀疏,前额的头发已经秃顶,脸就像一个压扁了的柿子饼,眼睛如核桃一般凸出,身子也高了许多,整个人因为太高了而佝偻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长得很高的猩猩。
“啊,是付萤舟。”得,少匀又知道了,“这人在晋代名噪一时。阴阳少君没出世之前,一直是她统领的阴阳师,后来因为长得丑陋、自以为是又小肚鸡肠,两百多年前就被阴阳少君给打压下去了。”
付萤舟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感觉到自己被打回了原型,慌忙又变回了朱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