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白一直没有反驳,低着头,微微蹙眉,抿着薄唇,一双好看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安与委屈。
陈知予一看他这样就心疼,像是看到了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绝对不能容忍和尚弟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欺负!
陈知予的脾气又上来了,气急败坏地瞪着吴臣涛:“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打人?”
吴臣涛也有自己的原则:“不管为什么动手打客人就是错的!”言必,他又看了眼季疏白,道,“他有委屈为什么不自己说,用得着你说?”
劳力士男冷笑一声,揶揄道:“说出来的还能是委屈么?不委屈怎么让人心疼?我看你赶紧开了这个服务员吧,人家的心就不在你这儿,拿你当跳板呢。”
季疏白没有为自己辩解,眼帘微微地垂着,神色中闪烁着暗淡的光芒,即便一言不发,陈知予也能感受到他的无辜与委屈。
心疼坏了!
她冷眼瞧着劳力士男,反唇相讥:“论起挑拨离间和颠倒是非的本领,你比村口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要厉害。”
劳力士男气急败坏,又要开喷,然而只说了一句:“你他妈……”就被季疏白的一个眼神压制了。
天真纯良的少年,在瞬间变的阴栾狠戾,极具威胁力。
劳力士男这回忍无可忍,伸手指着季疏白:“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看他,看看他的眼神,他比谁都狠,他委屈个屁!”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季疏白的脸上。
季疏白诧异不已,苍惶不安,漆黑的双眸无比澄澈,闪着微波,如同被投了一颗小石子的清潭。
大家没发现什么不对经儿的地方,只看出了他的紧张与无辜,于是乎,所有人再次将目光集中到了劳力士男身上。
劳力士男咬牙切齿地瞪着季疏白:“婊/子都他妈没你会装!”
陈知予瞬间炸了:“你再骂他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吴臣涛也蹙起了眉头,道:“哥,您当着我的面骂我的员工不合适吧?我这员工从刚才到现在可是一句话都没说,您这通脾气发的,是不是有点没道理了?”
陈知予看了吴臣涛一眼,心想这人也不是一点良心也没有。
劳力士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狠狠地瞪了季疏白一眼,气冲冲地坐回了原位上,但并未停止要说法:“我不管,这服务员打了我们的人,今天必须道歉,不然这事儿没完!”
吴臣涛奉行顾客是上帝的理论,叹了口气,对季疏白命令道:“跟大哥和大姐道个歉。”
“凭什么?”陈知予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吴臣涛,“服务员都被占便宜了还不能反抗?那在你们家当服务员挺惨呀,不但要出力还要卖身?”
李姐听到这话后瞪着陈知予骂道:“你这人说话会不会说话?谁逼着他卖身了?不就是摸了他一下么?”
陈知予面不改色:“您办的事可比我说的话恶心多了。”
她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但是不说难听点,包括吴臣涛在内的这五个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的根源在于谁。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南桥,她早就亲自动手了。
吴臣涛现在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女的耍流氓,于是季疏白打了她——那这女的确实该打,耍流氓的全是傻逼,不分男女,但是……客人毕竟是客人,服务员打客人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对酒吧的名声会有影响。
叹了口气,吴臣涛无奈地看着季疏白:“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他的语气中还带着淡淡的谴责,“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客人。”
季疏白没有反驳,眼眸微垂,语气卑微,带着歉意:“对不起。”
他依旧微微低着头,眉宇间尽显柔弱与无助。
陈知予气不打一起出来,恨铁不成钢,想开口骂他,却又舍不得骂——和尚弟弟这么天真单纯,怎么能骂他呢?——压着脾气说道:“不用认错,你没有错。”但是她舍得骂吴臣涛,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你这种人,就是利欲熏心,黑白不分,我告诉你,他辞职了,不干了,从现在起他是南桥的人了。”
吴臣涛不气反笑:“你说他辞职他就辞职了?整条街上的人谁不知道南桥离倒闭不远了?但凡有点的脑子的人也不会从我这儿辞职去南桥。”
这话戳到了陈知予的痛楚,令她哑口无言,也让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和尚弟弟不一定会辞职,更不一定会同意去南桥,她不能擅自替他做主。
但是,总要争取一下吧。
她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季疏白,道:“你愿意跟我走么?”
吴臣涛笃定季疏白不会跟着陈知予走,抱起了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连等会儿嘲讽陈知予的话都想好了。
然而季疏白几乎没有思考,只是看了陈知予一眼,就回答:“愿意。”
他那一眼看的很深,几乎是深入灵魂,说话时的语气也是出人预料的深沉有力,搞得陈知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像她刚才发出的不是应聘邀请,而是什么至死不渝的生死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