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还没迈进门,就看见白清华身子正背对着橱柜,身前是个娇小可人儿,他整个将人护在臂膀之下,手拉开上头的屉子,从里面取出一叠白宣,再交到了人手中。
柳莺莺莲步轻移,款款福身,垂眉一笑,二人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燕燕脸一白,险些没站稳,手堪堪扶住了门框。
柳秀才有三个儿子,唯独就这么一个闺女,自小教养得知书达理,柳莺莺也出落得十分水灵,眉眼纤弱,燕燕想,这种又好看又规矩的姑娘,才是他最喜欢的吧,自己粗鄙冒失,举止毫无闺阁女儿的仪态,家里还是杀猪卖肉的,活脱脱就是个市井野妇的做派,哪里比得上柳莺莺?
他才病时醒来,只见过她一个女子,如今遇到了柳莺莺,只怕是相见恨晚。
瞧瞧,他还朝人笑了。
燕燕再也看不下去,扭身就走了。
才走到大门处,她想想不对啊,这柳莺莺已经是待嫁之身,再过几日就要进刘家的大门了,这样跟外男勾搭,柳秀才又是最好面子的人,怎么会允许。
可表哥是不是不清楚?
她慢了脚步,白清华同柳莺莺拜别后,一出门就看到了燕燕。
他在她身后唤了一声,燕燕没停下来,反而走得更快了。
白清华不明所以,忙追了上去问道:“表妹是什么时候来的,方才为何也不等等我。”
他问她是何时来的,是怕她撞见了什么不好交代吧,燕燕捏紧了袖子,心里没由来的一阵不痛快,但越是不痛快,她就越要装作出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模样。
她扬了扬唇,笑意挂在脸上,声音也轻柔了许多,“刚刚风太大了,恐是没听清表哥在喊,我才到的呢,表哥也下学了,咱们回家吧。”
风大?这万里无云的好天儿,即便有风也都是温润细腻的徐徐春风,哪儿来的什么风大。
要说是在生气,可他巡梭着她脸上,也没有怒意啊。
彼时的白清华还不太明白姑娘家的口是心非,他只是觉得今日的燕燕有点不一样,可具体是哪儿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白清华一心以为人是哪里不舒坦,便嘘寒问暖了一番,“表妹瞧着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累着了,还是身子不爽利,女儿家要精细养着,若有什么不痛快的,要早些看郎中吃药才是。”
燕燕听着心烦,哒哒的步子也停了下来,一转身,扬着头拿眼盯着那张脸瞧,她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住了心头的那股子躁动。
算了算了,自己捡的,还能怎么办,就是跪着也要受完这份气,总不能再扔了不要。
“我没事儿!表哥担心我,不如多顾着自己的身子,才病好了,每日上下学要及时归家,好好将养着,不可过分逗留,若外头遇上什么新鲜有趣的,一时迷了心窍,更会伤了元气根本!”
在燕燕看来,那柳莺莺虽有弱柳扶风之态,但屁股不圆不翘,脸盆子也太尖了,说话拿腔拿调的,这样的姑娘也就只能娶回去当花瓶供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有什么好的。
可偏偏爷们最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她料想白清华也是个文雅郎君,恐怕也受不住这个。
但这些总归只是表面功夫,绣花枕头,真要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就得好生养,相夫教子,操持家事。
更何况他如今已然是她得人了,怎么能三心二意。
燕燕要把那点刚发出来的萌芽,彻底给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白清华被她闹糊涂了,“什么逗留,什么迷了心窍,表妹在说什么,我竟然一句也没听明白。”
燕燕看他装傻充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后,拉着人就回去了。
走到一半,白清华突然停下来道:“表妹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
燕燕感到奇怪,这单县他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事,又想到那柳莺莺,别是要回头去找她吧!
她刚想说不许,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还没和他成亲,有什么资格管人,再说这样处处圈着他不准他走动,也委实太惹人厌烦了些。
燕燕只能撒手让他走了。
但她也没真就不管了,白清华刚走,她随后就悄悄跟上。
燕燕看到他并没回私塾,而是去了一家专门卖首饰的店中,不过片刻又拿了只漂亮盒子出来。
她心下一喜,反正不是去找柳莺莺就成。
只是那只盒子里的东西…难不成表哥是要送给自己的吗?定是了,表哥又不认识其他人,总不可能送给那个柳莺莺。
是了,难怪不要她跟着,恐怕是想给个惊喜。
燕燕方才那点不如意顿时烟消云散了,乐呵乐呵先回了家,等着礼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