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基地班一共只有她俩“胆大妄为”报考新闻系,不知是不是听闻叶静好之前缺乏协作精神,这才特意要求两人一起完成。
静好不由闭了闭眼。
韦婉却还兴奋得握拳,“我觉得你太聪明了,这个题材太好了,简直就是为咱们量身定制!”
“我们换个主题吧,这个我写不了。”
“啊,什么?”
两人的对话被现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给淹没,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讲什么。
傅修云此刻应该就在台侧的幕布后面。
静好转身想走。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她想走就能走了,从门口不断涌入的师生把出路给封得死死的。
水泄不通四个字怎么写,她今日才得以领会。
跟傅修云台上台下这场相遇看来避无可避,就算不写采访稿,也不得不把宣讲听完。
她们没有预约座位,来得也不够早,只能刚好在最后一排和墙壁中间找到一个位置站一站。
来得再晚些,恐怕连站都站得不那么舒服,要被挤得动弹不了。
静好拉了拉领口,觉得有些憋闷,喘不上气。
重生一回,照理身体也应该是以前年轻时候的质素,不会延续她后来那种虚弱糟糕的状态。
除了刚醒来那会儿的感冒还有些余威,她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舒服。
可能是重生前最后那种拥挤的场景留下的阴影。
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明大这个报告厅新修缮不久,宽敞气派,前后隔着相当远的距离。聚光到台前,观众席后排就隐没在黑暗之中,因此就算打了照面,也只能算是人群中掠过一眼吧?
叶静好抱着胳膊靠在墙角,当所有灯光果然向台前聚拢,周围的嘈杂渐次安静下去之后,她慢慢闭上眼睛。
少年意气,被鲜花和掌声簇拥,那个人早已习以为常。
上一世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甚至是穿过长辈们的赞许伸过手来与她相握。
她摸到他手心的薄茧,以及那种熨帖的暖意。
后来她觉得那一定是她的错觉。
一见钟情的滤镜太厚,蒙蔽双眼还不算,居然凭空生出许多想象。
一起生活多年,每次碰到他的手,都是冰冷的。
实际上,除了在床上跟她做那件事的时候,他的身体会像火一样燃起热度,烧得两个人都汗水涟涟之外,他在她记忆中总是冰冷的,像一具没有温度的机器。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让她在第一次握手时觉得他手心温暖而干燥?
掌声雷动。
叶静好还是被声浪掀得睁开眼,正好看到傅修云跟荆霄一起走到台前来。
他们果然都穿制服,领花和胸前的勋章熠熠生辉,映得两张年轻的面孔也格外深邃而生动。
荆霄上台还没开口说话就先笑,台下又爆发出一阵掌声。
傅修云脊梁笔直,站在他身后半步的阴影之下。
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跟平时一样,情绪始终淡淡的。
但他目光一直在台下。飞行员的视力不是盖的,这样的报告厅,最后几排他应该都看得清清楚楚。
叶静好下意识避开跟他目光的方向,尽管这时候他还不认得她,就算看到她应该也不会怎样。
人太多,胸口的憋闷又加重了些。
她只想尽快从报告厅离开。
荆霄幽默而健谈,这样的场合他即使毫无准备也不会冷场。
但他只开了个头就把演讲的重头部分都交给了傅修云。
“傅修云是我最好的搭档,也是最好的朋友。”他如是说。
如今腐文化盛行,两个颜值爆表的年轻男人之间如果有兄弟情,比男女之情更易激起想象的波澜。
底下观众一片沸腾,注意力纷纷聚焦到傅修云身上。
他从阴影下走出来,整个人的所有棱角都展现给在座的年轻学子。
荆霄有时还让人担心锋芒太盛,但傅修云连这点都恰到好处地藏起来。
他讲了些什么,叶静好其实没有听进去。
缺氧的感觉实在不舒服,她到后来眼前甚至有点昏眩。
台前两侧有安全门,她只能冒着被人怨怼的风险尽量挤到那个位置,争取能推门出去透透气。
侧边通道也站满了人,她一路低声抱歉走过去,好不容易挤到安全门门口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台上那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他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继而引导台下几百号人也一齐看向她所在的位置。
这回不是她的错觉。
叶静好当然知道,无论她跟傅修云有怎样的恩怨,在这样的场合中途离场都不太礼貌,可如果她真的当场晕倒了引起骚动,情况会更不妙吧?
负责组织活动的社团和学校领导都坐在前排,这时也都看到她了,甚至已经有社团成员起身要过来劝阻。
文科基地班的学生本来就有恃才傲物的名声在外,这时要再出个风头,选专业选新闻专业什么的估计就不用指望了。
没想到这时却听傅修云在台上说:“看来我的话题还是太沉闷了,不如大家休息一下,有什么问题都让我的搭档来回答,他比我讲得有趣。”
台下立刻有声音高喊:“你也很有趣!”
全场的笑声化解一切,叶静好趁机打开边门溜出去,总算突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