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按在镜子上后背硌着冰凉的镜子,他扑到我身上,两个人七荤八素地亲像张爱玲说的那样凉的凉烫的烫野火花直烧到身上来。我昏昏沉沉地搂着他转了个身他一直在含含糊糊地叫我的名字舌尖向后闪躲,我哼出声音应他鼻腔里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不知道谁突然绊了一下,我们俩双双倒在床上我情不自禁地按住了他的手腕。
唐书禾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很僵硬却没有反抗的意思就是那一下,我清醒过来。我撑在他上头短暂地离开了他的嘴唇。两个人的脸挨得极近,唐书禾的的呼吸热热地扑在我的脸上,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抬起头轻轻蹭了蹭我的鼻尖。
“我”我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哑声说,“我缓缓。”
我一把火都被撩起来了尴尬地岔着腿手肘撑在膝盖上调整呼吸,他垂下眼睛,没有说话。我们俩都还穿着外套鞋也没来得及脱,一躺一坐,大衣和头发都乱着,在寂静昏黄的酒店房间里光影的调子暧昧而沉默。唐书禾半睁着眼睛,过了一会儿,蹭过来,把脸贴在我的腰侧。
他信誓旦旦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总会好的。”
“行啊,”我乐了,拍拍他的后背,“你有这个心,咱们俩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本来是把这个事当个正经事去讲的,结果我在那儿一通,唐书禾脸上有点下不来,松开我翻了个身。我捏了一下他的后颈:“我去洗澡啊。”
那天晚上的雪下得越来越紧,隔着窗子能听见呼呼风声。唐书禾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正躺被窝里靠窗的那边,看寄养中心发过来的路博文和小柯的视频,小柯还可以,该吃吃该喝喝,路博文这傻狗发现我走了以后哼唧了一晚上,也不爱吃东西,蔫蔫巴巴的,都瘦了,昨天寄养中心来了个哈士奇,才把它带活泼点,跟着人家嚎。唐书禾坐在床边,我一边乐把手机递给他:“你看看它俩。”
唐书禾看了一会儿,说:“文文瘦了。”
“是”,我说,“好好个猪瘦得像狗一样。”
“”唐书禾说,“小柯好像还可以。”
我翻身搂过他:“嗯,怒吃狗粮三百颗,泰迪都干不过它。”
他坐在床边,抿着嘴笑了一下,往窗外看了看,掀开被子就要往里躺,我往他这边拱了拱,空出靠窗的那侧,说:“你上那边儿睡去。”
他愣了一下,我埋在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笑:“给你暖被窝儿来着。”
他低头看了我一会儿,揉了揉鼻子,扭过脸笑起来。
“赶紧进来,”我说,“一会儿凉了白捂了。”
他乖乖地哦了一声,钻进被窝里抱住我,摸着我的脸,叭地一声响亮地亲了我一口。
我笑,热热乎乎地搂住他。
“睡吧,”我说,“外头还下着雪呢,我刚看窗户有点漏风,要不把窗帘拉上?”
他摇头,把手绕到我背后去,给我掖了掖被角,说:“睡觉吧。”
我本来困得脑袋都疼了,但是被睡前亲亲搞得一时还睡不太着,我们俩抱了一会儿之后他就转过去了,我就盯着他后脑勺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又悄咪咪转过来,我赶紧闭眼。
我感觉到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啾。
我想装睡的,可是实在控制不住颧骨的抖动,笑了出来,他还保持着偷亲的姿势,伸着脖子和我面面相觑。
在月色与雪色之间,我捧起唐书禾的脸。
“哎,”我嘎嘎一通乐,“你这样,像个大鹅。”
“”唐书禾又转回去了。
唐书禾的假只请到唐友闻葬礼的第二天。翌日一早,他带我去见了他的心理医生。那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女人,胖胖的,高颧骨大眼睛,说话轻声细语,有点文绉绉的。
唐书禾开门见山地介绍了我的身份,我感觉他有点紧张,他心情放松的时候语速从不这么快。简短地说了几句之后,他捏了捏我的肩膀,弯下腰低声说:“我我出去坐着,你先聊。”
我有点惊讶,看了一眼医生,她没什么表示,我就点了点头,冲他摆摆手。他对大夫颔首致意,快步走出去了,轻轻带上门。
那个医生对我微笑了一下,说:“他以前经常和我提起你哦。”
她简洁地和我交代了一下唐书禾的病史。脑震荡痊愈以后唐书禾被送进那所学校,那年八月,唐书禾出来以后,第一次去看了医生。当时唐书禾的父母先是给他找了个心理咨询师就是我面前的这个女大夫。唐书禾当时情况非常不好,她见了唐书禾一面以后就告诉他父母必须要带唐书禾去三甲医院的精神科就诊,唐友闻对带唐书禾去医院精神科看病的事极其抵触,直到唐书禾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然后割腕,此事才终于成行。唐书禾从外科住院病房出来以后直接转入精神科。
重度焦虑伴自杀倾向,创伤后应激障碍,肢体接触障碍,性厌恶。入院治疗四个月,又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后,他远赴重洋。
在麦迪逊上学的日子他一直在当地继续接受治疗,但是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他都一直和这个女医生有定期的联系。
“我就是他当年的那个男朋友,也是他现在的爱人,”我往前倾了倾身,说,“他现在各方面恢复得都还可以,就是有一次突然看见他母亲,那时候焦虑发作过一次。”
“后来还遇到比较剧烈的情绪波动吗?”她问。
我想了想,说:“有的。但是他没发作。我一直留心着。”
“先观察吧,”她说,“情况稳定的话基本可以不用药,他这几年一直恢复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