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人类对动物,对自己以外的生物。不,连同人类在内。”千秋敛眸道,“希望他们听话、顺从、服从自己的命令。尽量避免暴力引起过激的反抗,用温和的手段来潜移默化地改变目标。”
这还是赤司第一次听到千秋如此顺畅流利地说出这么长的一顿话,没有任何卡顿,不假思索。
假如她不是从书本上看到的这段话,那么就是曾经有谁对她说过。
毕竟依照千秋懒得多费口舌的个性,连在脑海里思考如何表达这么复杂的意思都提不起兴趣。
千秋抬起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脖颈边,虚拢起十指做出掐紧的动作。
“然后再套上项圈。”
她声音清脆道,然后模拟项圈锁扣搭上的声音,轻轻地从舌尖抵出一声“咔哒”。
“这就锁上了。”
千秋的双臂搂在他的肩上,一边晃动小腿,一边朝他一笑。
少年摸了摸脖颈上并不存在的项圈。
“锁住我吗?”
他温声问道。
千秋正趴在他肩上,扭头四下寻找被自己踢飞的拖鞋。闻言随口回答道:
“当然锁不住了。”
发现了两只拖鞋一左一右分别被踢到了很远的地毯边缘,她有些苦恼地趴回少年的肩头,郁闷地搂住他,小声嘀咕:
“怎么那么远……”
少年赤色的眼眸微微往侧偏移了一些,视线落在了怀中少女的身上。她趴在少年已见宽阔的胸膛,尖尖的下颌搁在肩颈上,双臂环抱住他的动作像是在抱一只巨大的毛绒熊。
千秋打了一个哈欠。
墙上的石英钟已经走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
“去休息吗?”
千秋从鼻尖挤出一声困意浓厚的回应。
他的手臂揽住怀中少女的腰肢,稍一用力,站起身,将她悬空抱了起来。
走过楼梯的时候发现整栋宅邸都变得格外安静,静悄悄的夜晚里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被他横抱在怀里的千秋抬起手,戳了戳他肌肉紧绷的小臂,又看了一眼少年似乎面无表情的侧脸。从她的角度看去,自侧面的轮廓到下颌连成了一条优美的线条,由于光线的缘故才显得他的眸色稍显晦暗。
明明已经紧张得表情都快控制不好了嘛。
“征十郎。”千秋低头盯着自己的指腹纹路,若无其事道,“实在害羞的话,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哦。”
抱住她的双臂似乎微微一僵。
可以清楚地看见尽管少女正垂首盯着指尖出神,搭落的长睫掩住眸中神色,眉间依然漫开浅淡的笑意,抿起的唇微微放松,像是在微笑。
他一怔,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温声答道:
“勉强和坚持是两回事的。”
千秋不解地看向他,心想人类真是喜欢为难自己的生物。
恐怕已经紧张得呼吸都在刻意放轻,竭力集中精神,却还是不肯松手让她下地自己走。如果是李竹雪面对相同的场景,司空见惯的她在千秋踢掉拖鞋的下一刻就会弯腰捡回来,叮嘱妹妹自己穿好。
我又不是走一步就会感到疼痛的人鱼公主,千秋有些纳闷。
恰逢两人已经走到了卧室的门前,抱着她的赤司腾不出手,只能抬了抬下颌。千秋立刻心领神会,握住门把手一转,推开了自己的卧室房门。
被轻手轻脚地放在自己的床铺上,肌肤碰到柔软的布料时,千秋才突然开口:“征十郎明明很害羞吧。”
她的双手撑在身侧两边,扬起下颌,以一个仰视的角度凝眸注视着少年。
千秋抬起手臂比划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说:
“普通人类对于陌生人的靠近只能容忍到这个地步。”
没有等到对方的反应,或许她本来就没有索求对方回应的想法,千秋又开口了。
“你对我的容忍度真的很高呢。”
明明在洛山附近等待他走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走在人群里的赤发少年。似乎是与相识的同学结伴而行,走过了栽种满梧桐树的人行道。旁人说说笑笑,互相打闹的时候,只有他虽然是侧首倾听别人说话,却始终与他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看上去是关系不错的一群人。无形中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将微笑侧目的他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直到他与同行者们纷纷告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抬头看见了等在道路尽头的少女。
千秋指向自己的眼睛,说:“你看见我的时候,表情都完全变了。”
千秋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有点困惑地抬手碰了碰少年的手背,又碰了碰他的脸颊,似乎在煞有介事地寻找包裹住他的那一层空气墙。然而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行为只能把她自己搞得更加糊涂,更别提找到答案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疑惑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