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霖心里想着,要敲诈剑修多少钱才合适,面上却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来。
“你们放心,我既算是你们的长辈,就不会干坐地起价的事。你们先带我去瞧瞧那两个后辈,若是损耗了丹药仙草,我只收成本价,若是什么东西都没损耗,这诊金我就不收了。”
这样一说,凌云心里就放松不少。
秦桑亲自把嗜丹兽给封了起来,她说自己闭关,所以她根本没有吩咐天魔教之人大动作,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如今清镜宗的内门弟子却死了。
她也得跟去看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天魔教所为,以免他们把这件事,又扣到她的头上。
安西霖去了摆放凌风和散修尸.身的房间。
他将灵力探进两人的筋脉后,果真发现这两人体内的气海已经破碎,一身灵肉也都已消失,只剩下了干枯的皮包骨。
秦桑一旁观看,看到那两人的死状,也不由得心里一沉。
这凌风和散修的样子,真的和嗜丹兽造成的模样太像了!
若果不是她确认自己,已经把嗜丹兽暂时封印了,她也一定会以为,这两人是魔尊的手笔。
灵力游走遍两人的身子,安西霖一改之前散漫的神色,眼神有些凝重: “凌云是吧?你来把他们外衫脱了,再让他们翻一下身,我要看看他们的背部。”
破虚看向秦桑,示意她要不要回避。
秦桑朝他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无妨。
这关头她当然不会走了,她还想知道,这件事最后会不会是自己背锅呢!要是以后的马甲不慎掉了,仙门也休想把这个罪名按在她头上。
凌云同他的师弟,将两个死了的修士上衣脱去,又给他们翻了个身,露出两人的背部。
秦桑瞄了一眼,看到他们的背部皆无甚疤痕,除了皮肤如树皮外,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心中已对他二人的死因有所猜测,只是现在还不敢肯定。我会点燃一抹幽果香,看看他们之后显露出来的状况,同我猜测的吻不吻合。”
安西霖细细检查了一番,又拿出几个香丸子在小鼎中点燃。
房中寂静,一行人紧紧盯着裸.露背部的两个修士,并不敢出言打扰。
馥郁的果香顺着熏炉里袅袅升起的淡烟,飘散到整个屋子里面,秦桑嗅了嗅好闻的香味,眼里闪过一丝古怪。
总感觉这香味有点熟悉呢,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闻到过。
年纪最小的凌雷指着他们的背部,突然叫了起来:“他们的皮肤下面好像有什么在动!那是什么鬼东西?!”
安西霖和破虚对视一眼,又凝重地去看两个修士的背部。
他们全身皮肤都像失去了水分而干枯的树皮一样,背部肉眼可见的看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们的脊背向身体上方游动。
幽果香味越发浓郁,他们皮下的东西游走得就越发欢腾。
等那东西从腰部游走到肩膀时,就不再乱动。
它像是要冲突身体的桎梏一般,不断往外冲撞,将皮包骨的肉皮顶得鼓起。
这一幕看得让人心惊肉跳。
秦桑看了两眼,就别过了眼睛。
“经我判断,二位并非死于魔尊嗜丹兽之手,而是死于一种,叫做鬼魇藤的毒物。”
安西霖用灵力将熏炉,虚托至两个修士的背部,于是他们背部的玩意儿就越发疯狂的动了起来。
空中里还隐隐传出让人牙疼的咀嚼声,好像那东西还在啃噬着两位修士最后的皮包骨一样。
这声音听着就让人脸色一变。
看清画面后,秦桑一行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两人枯糙的背部,突然蹿出两条生机勃勃的绿藤来,诡异的是绿藤顶端竟还绽放了一朵碗口那样大的,漂亮的淡紫色小花。
花朵沾着轻微淡绿色的黏.液,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渐渐舒展了花瓣,露出一张青紫色的鬼脸。
那鬼脸眼睛、鼻子、嘴巴一一俱全,嘴巴一咧,就露出了口水滴答的锋利牙齿。
它发出了进食的咀嚼声,看上去就是它把两个修士,活活做了自己的养料。
“这,这就是鬼靥藤?实在是太恶心了!”
“这东西怎么会在他们身体里?难不成前辈和师弟都叫它给吃了?”
它吃了修士,这话里包含的信息,着实让人惊悚。
秦桑瞄了一眼乱动的藤蔓,看到花.心里那张一边咀嚼,一边流出淡绿色黏.液的鬼脸,胃里有些翻涌。
啊啊啊,真的好恶心!好想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这阴间玩意的眼睛!
“这鬼靥藤确实是将这二人当做养料给吃了,鬼靥藤种在身子里的时候,修士根本感觉不出来。”
安西霖神色复杂:“它最开始发芽的时候,还能让修士修炼顺利畅通,因而根本没人怀疑自己被种了这东西。”
安西霖挥了挥手中的赤羽临霞扇,几簇火星子飞溅到那嚣张乱动的鬼靥藤上烧了起来。
草木淡淡的诡异味道中,夹杂着的隐隐腥味让人作呕。
他冷冷地瞧着火种的鬼靥藤,嗓音淡漠:“但一到藤蔓打了花苞的时候,它藤蔓处流出的黏液会产生迷幻作用,让修士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它吞噬了灵肉。”
伴随他的话音,那鬼魇藤被烧得疼了,整条藤蔓都在弯弯扭扭地拼命摆动,花瓣里的鬼脸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东西和魔尊的嗜丹兽也差不多了,都是阴邪至极的东西!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判断,自己到底有没有被种下鬼靥藤吗?”
这种下种子也没感觉,等自己被吃的时候也没感觉的邪物,让凌云心底发寒。
要是被种了鬼靥藤,真是连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西霖轻轻摇着赤羽临霞扇,眼神厌恶的看着化成了一堆灰烬的鬼魇藤:“这东西还不够资格同魔尊的嗜丹兽相提并论。”
“一般来说,修为到了元婴后期,便能隐隐感觉到被鬼靥藤寄生的感觉,若是步入了大乘期,修士气慧神清,道心明澈,几乎不会不被它分泌的绿液所迷惑。”
安西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但是魔尊的嗜丹兽,只要养得好了,待幼崽长大,它能不被修士的修为压制,直接就掏了高阶修士的金丹、元婴进补。”
他看向一脸凝重的凌云:“到时候莫说是你们这样的小杂鱼自身难保,就是你们清镜宗的明澜子,只怕气海一凉,元婴同修为都没了。”
那嗜丹兽威力竟这般恐怖?若是真的养成了,只怕仙门再无一人可以对魔尊对峙。
凌云激愤道:“若是如此,为何我仙门不趁现在的机会直接攻向天魔教,在嗜丹兽还没成气候之时就将其杀死?”
秦桑心里一紧。
若是现在仙门真的打算攻天魔教,那她打算苟活在下界的计划,只怕是要不了了之了。
等打到门口的时候,只怕柳燃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去到她的踪迹。
幸好,破虚并未同意此事。
“攻打魔教又怎会是容易之事?天魔教除了魔尊为大乘期外,其护法柳燃、以及几位长老都有自己看家本领。”
破虚拨弄着佛珠,眉目不喜不怒:“其实魔尊得了嗜丹兽一事,我们也只是猜测而已。”
“本来以为确有其事,但贫僧又听闻魔尊近日突然闭关。她得了这样的凶兽,竟不忙着饲养,反而忙着闭关,所以魔尊养嗜丹兽之事,我们也不敢确定了。”
安西霖也道:“仙门与魔教一直以来进水不犯河水,如今魔教气势有些猖獗,但我流云谷中弟子还未发现,有修士被嗜丹兽进补了的例子。”
他看了眼说要攻打天魔教的弟子,淡声说:“仙门与魔教大战,若是能避免就要避免,否则定会血流成河,两败俱伤。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查一查周围的修士,还有没有被种了鬼靥藤的。”
秦桑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
反正嗜丹兽被她封印起来了,仙门不打算打天魔教的话,她就可以借着闭关的理由,好好在下界生活了。
许是察觉她的情绪变化,安西霖对她笑得爽朗:“桑桑看了这些,还想到上界修炼吗?”
秦桑摇摇头:“本来一开始我便没打算去上界。”
安西霖好奇:“为什么?”
秦桑抿唇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求,在我看来长生固然好,但要是能平静和美的过一生,也是一桩美事。我见识短浅,让几位仙长见笑了。”
她眼眸因笑意微弯,安西霖只觉得其中有明亮的星星划过,璀璨又格外动人。
虽不能见到她的容貌,但仅凭这一双眼睛,就足以让上界的修士都沉沦其中。
安西霖轻轻摇着赤羽临霞:“我怎会见笑?只要有机会,世人都争破脑袋了往上界钻。”
他叹了口气: “只是要在上界有一定的脸面,那绝非易事。很大一部分的修士,寿元都尽了,但也没过过什么尽兴的日子。”
“姑娘不慕上界,有自己明确的所求,能过得开心尽兴,就已经强过大多数人了。”
安西霖细细品着秦桑的眉眼,只觉得越看越惊艳,于是他心底不由惋惜。
秦桑生了这样的容貌,若是想要平静和美的过一生,只怕十分不易。
听完两人说话,凌云忙朝安西霖鞠躬道:“当务之急,确实是查清还有谁被种了鬼靥藤之事。这事,少不得还要劳烦安前辈了。”
“不用说什么劳不劳烦的,毕竟拿人钱财□□嘛!”
对上清镜宗的臭剑修,安西霖唇角微微上挑,桃花眼的柔意全数化作了精明。
“查看鬼靥藤仍需要幽果香丸,而它的原料幽果,本就是极为稀少的灵果,一千年才能得一颗。若是要萃取练成一炉幽果香,就要耗费七八颗。这东西金贵得很,用了就很难再得了。”
凌云同他的师弟一听,就觉得肉痛。
这幽果难得,钱再重要,也比不上命重要,他们在客栈呆了许久,自然是要用那幽果香查一查更安心。
哎,贫穷可真是原罪,谁让他们穷呢?
凌云脸皮不厚,只好朝安西霖红着脸说:“安前辈,这幽果香的确珍贵,我们囊中羞涩,怕是付不起灵玉,不知前辈可否宽限些时日?我们清镜宗的弟子都不会欠债不还的。”
“你们不会欠债不还?”安西霖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清镜宗是什么鬼样!”
他打断想要反驳的凌云:“你们清镜宗剑修一脉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掌教明玄子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他抠得要死不说,竟然还鼓动你们这些年轻剑修,去拐带我谷中的年轻男女医修,真是臭不要脸!”
秦桑听了这等秘闻,没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开口:“医仙大人,这是真的吗?”
不可思议,她还以为作为仙门打架扛把子的清镜宗掌教,会是个维持大局,保住自己逼格的道友,没想到他还操心小辈婚事?
安西霖本来就喜欢美人,只要是颜值高的女孩子同他说话,他有时候连原则也可以抛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