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阑在司空绿儿碰到他的一瞬间便下意识要躲开,奈何司空绿儿动作竟然奇快,而且将他的手握得很紧,他若是执意要将手抽出来,只怕会伤了她,因此只能道:“清贵妃,请放手,若是让人看见了只怕对贵妃名誉有损!” 司空绿儿在苏阑身前蹲下,不仅没松手,反而还将头枕在了苏阑的腿上,双眼期盼地看着他,柔声道:“阑哥哥不必担心,我已经吩咐过,此处不会有别的人进来,这里只有我和你。” 苏阑皱了皱眉,冷声道:“请贵妃注意举止!你若再像这般,下官只怕会伤到贵妃!”说罢便要将司空绿儿推开。 “不要!阑哥哥,不要推开我!”司空绿儿惊慌地喊道,随即双臂紧紧抱住了苏阑的腰,身体更是紧紧地贴在了苏阑的身上。 苏阑与她曾有过数次鱼水之欢,此时只觉非常不自在,他双手分别握住司空绿儿的手腕,就要将她的手拉开。司空绿儿最终还是被他推开,眼中的泪水越涌越多,她绝望地看着苏阑,断断续续地道:“阑哥哥,你以前从来都不会推开我……果然,你对绿儿当真连半分情意都没有了吗?” 苏阑微微一顿,自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低声道:“以你我如今的身份,早已再无可能……况且你我心中也都有了各自想要珍爱的人,又何必再继续纠缠下去?绿儿……就这样吧。” 司空绿儿接过手帕,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却看见雪白的手帕一角歪歪扭扭地绣着两个字:阑九。针脚粗糙,一看便是初学女红之人所绣。她面色微微发白,手指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声音不由有些尖锐,道:“各自想要珍爱的人?阑哥哥,你这么快就有了新欢,自然说得洒脱,可我心底除了你,又哪里还有别人?你这莫不是在故意嘲笑我吗?” 苏阑不为所动,道:“贵妃如今已是皇上的枕边人,应当一心一意侍奉皇上,不该再……” 司空绿儿很快打断他,神色有些颓败,低声道:“你不用再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我只不过一时忍不住……阑哥哥,你是不是嫌我的身子脏?我的第一次给了皇上,而你的第一次却是与我这样的人,你心底一定很瞧不起我吧?所以你才会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京城……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是皇上的人了,不该还贪心想将你留在身边……” 苏阑面色不由有些窘迫,没想到司空绿儿竟然会将这种事说得这么直白,他刚想让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便听司空绿儿又道:“阑哥哥,你与那名叫小九的姑娘可有过肌肤之亲?当初我们数度春宵,我对你的身体早已极为了解,她伺候你的本事可比得上我?” 苏阑立刻沉了面容,“请清贵妃注意言辞。这是下官的家务事,就不劳贵妃操心了。” 司空绿儿勾唇一笑,笑容无端带了一丝妩媚,“我听说你与她还未成亲,想必以阑哥哥的为人应该不会在成亲之前碰她,看来你们还没有到那一步,毕竟我当初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让阑哥哥……” “绿儿!”苏阑的语气变得极为严厉,“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司空绿儿仿佛被人当头棒喝,然后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很久,她才小声道,“对不起,我刚才情绪有些激动。” 苏阑道:“既然贵妃找下官没什么别的事,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司空绿儿急声道:“等等。阑……苏大人,这块手帕弄脏了,等本宫洗干净了再还给苏大人吧。” 苏阑道:“不必了,下官自己拿回去洗就好。” 司空绿儿犹豫了一会,才将手帕还给苏阑,见他仔细地将手帕收好,不由又道:“这块手帕上的字……是她绣的吧?” 闻言,苏阑的神色突然变得柔和了一点,轻声道:“嗯,这是她第一次学刺绣的时候绣的,让贵妃见笑了。” 只是因为提到了那个人而已,苏阑竟然会有如此变化,司空绿儿落寞地低下头,道:“阑哥哥,以后我恐怕都没有什么机会能再与你见面了,你……能不能最后再抱抱我?” 苏阑没有回答她,司空绿儿心底也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苦笑一声,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苏阑,只见他的双眸中一片平和宁静,带着淡淡的疏离。曾经独属于自己的温柔目光,一直为她停留的目光,如今却已经不会再停留在她身上了,甚至他的温柔,也不再是对着自己。 “阑哥哥,绿儿祝愿你们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司空绿儿笑容渐渐扩大,“……再见。” 当夜,苏阑还未睡下,便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自窗外传来,很是急促。这是钟玄灵挂在腰间的那枚银铃,据说只有感觉到妖物气息时这铃铛才会响动。苏阑立刻夺门而出,便看见了同样听到声音赶出来的纳兰凌嘉。 钟玄灵此时已经离开了二皇子殿,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苏阑和纳兰凌嘉的耳中:“有妖物朝着公主的长乐宫去了!” 苏阑随手拉住一个人让他去叫叶凌霄,随即便与纳兰凌嘉一起朝着长乐宫赶去。消息传得很快,他们赶到的时候,御林军早已将整个长乐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宫人侍从们也都全数撤了出来,不敢轻易进去。 两人进到殿内,远远便见天上飘着三只妖怪,两男一女,正围在纳兰凌玉寝殿的屋顶上。那个女妖一身红色的轻薄纱裙,苍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面容妩媚,正是之前袭击小九的那个女妖。两个男妖皆是身材高大,面容相较于女妖而言则极为普通,而且修为应该也比她低了很多。 寝殿的房门紧闭着,门上贴着几张灵符作为保护,纳兰凌玉应该就在里面。钟玄灵站在门前的空地上,手中拂尘直指着那三只妖怪,正在与它们说些什么。 等苏阑与纳兰凌嘉再走近了一点,才听见钟玄灵说的话:“……你们若再不听话,当心我将你们全部打得魂飞魄散!” 听话?苏阑正觉得这话有几分奇怪,便听那女妖冷笑道:“钟玄灵,分明是你不仁在先,如今却反过来怪我们不义,你自己难道不会觉得可笑吗?” 钟玄灵已经注意到纳兰凌嘉和苏阑的到来,神色微微一变,对着女妖怒斥道:“你这妖女休要妖言惑众!什么不仁不义?你们残害无辜人命在先,如今竟还想伤害公主,我钟玄灵今日便替天行道,将你们这些妖怪全部除去!” 那女妖根本不怕他,眼中神色更加不屑,她扫了苏阑和纳兰凌嘉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笑道:“怎么,你莫非还怕给人听到不成?你心底那些阴损不堪的想法我们都知道了,你也不必继续在这里惺惺作态,当初分明是你先找上门来说要助我们修炼的,没想到你竟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钟玄灵低喝一声“找死”,随即自他袖中射出一道符咒,速度极快,直直向那女妖飞去,瞬间便到了她的面门前。 然而那道符咒却在即将碰到女妖时被两根脏兮兮的枯瘦手指夹住,一个穿着破烂僧袍的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顶,救了女妖一命。钟玄灵一看见他,面色顿时便沉了下去,眉头更是紧紧地皱了起来。 疯和尚两指微微用力,便将那符咒从中夹断,明黄的符纸悠悠从空中飘落。他锐利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钟玄灵,语气却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一样,极为亲切地道:“师兄,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