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她都在后山习剑,在楚云天的那日传授下大有长进,大多弟子也对她亲善有加,可却有少数弟子对她另眼相看,在背后讨论些什么,她自知是谁干的,这种事幼时没少发生,只是她如今不与理会罢了。 可是这世上之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世上之人不是你想不见就能不见,有时候麻烦总是会自动找上门来的。 那日慕容芙同往常一般在后山练剑,却听一女声在身后响起,“原来你在这,声音娇滴滴的,动人心弦,可是传到慕容芙的耳中却没有那么好听。” “不知沈姑娘前来有何要事?” 只见那沈碧云傲然道,“也无什么大事,只是听闻你正在练习青石派的越子剑法,相比你的武艺甚是精湛,所以前来想向你讨教一番。”名为请教,但语气依旧是傲慢无礼。 慕容芙不予理会,只道这孙掌门传其武艺是为了抵御外敌,没有时间和精力与他人争夺,她转身离去,身后却有一剑向她袭来,剑锋划破她的衣衫,若不是她躲闪及时,这一件剑早已刺在她的身上。 慕容芙道,“原来有的人是习惯背后出招的,你最好不要有下次。”沈碧云又是一剑向她袭来,慕容芙运气用剑梢抵抗,可这沈平云的剑法招数,招招出尽全力剑剑刺往要害。慕容芙不欲与她纠缠,便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剑击落。 沈碧云站在那里,望着手中的剑,气极。 “啪”的一声。 她挥掌,一个巴掌生生地落在了慕容芙脸上。 慕容芙深黑的眼直直的望着她。 而后,又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她将巴掌还给了沈碧云。 “我对你说过的,不要有下次。”慕容芙不动声色的说道。 沈碧云站在那里诧异看着她,美丽的凤目间皆是不满和愤怒,她一向是高高在上的,所有人都呵护着她,仰望着她,就算是犯了什么过错,父母也不会太责罚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沈碧云望着慕容芙,慕容芙的神情让她想到那一年的一幕。 不一样的是如今她的目光中多一些自信和坚定,慕容芙转身离去,沈碧云仍直直地站在那里,许久才听见她张口缓缓道,“你又是什么?是他的徒弟还是她的义妹,你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残在他人身边难以摆脱的可怜双吧,而你如今的光辉,你的一切别人对你的信任都是那人给你的。” 她将话说完,脸上又燃起了骄傲的神情,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她的话没有说错,许是别人也是这么想的。见她没有回应,沈碧云自觉胜了几分,脸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痛了,言语上的屈辱高过身体上的疼痛。 不料,慕容芙却缓缓说道,“不管如何,如今站在他身旁的是我,便是了。”语气坚定而无畏。 次日清晨,慕容芙前去给孙应天请安,只见两名点苍的弟子在长廊处焦急地讨论些什么。 一个是年小的弟子林初七,一个是二弟子余慕白。 林初七神色慌张的说道,“二师兄,沈姑娘从早上出去到如今都未归来。” “派人前去寻找了么”年纪较长,处事也较为镇定一些。 “凌师弟他们已经派人前去寻找了,可是还是没有消息。” “再多派些人手去寻找。这天也快黑了,她一个姑娘在外面总是不安全的,莫又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慕容芙听之,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她竟然还未回来,就算是赌气也无需一夜未归,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楚云天从屋外走出,见她一脸思忧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她,“怎么了出了何事。” “没有,”她摇头道。 “真的没事” “嗯,没事。” 他只以为她最近日夜习剑太过操劳了,便也没有多问。 她先行告别,来到后山,多番寻找,却见不着沈碧云的身影,只在树阴下拾到了她的珍珠耳坠,难道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不禁紧张起来,虽然她不喜欢她,但没想过要她深陷危境,可是如今她到底在哪呢 广阔的山林间只剩下慕容芙和疑惑。 不远处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步履沉稳,是个男人的步声。 她转过身去,那是一张陌生的脸,束着高高的发,漆黑如墨的衣袍与这黑夜完美融合,只是这双眼睛在黑暗里显得格外的夺目。 她这一生中见过各式各样的眼睛,楚大哥的清澈出尘,楼明凡的阳光干净,可是没未看过这般的眼睛,如此的冷冽傲慢,不可一世,眼中可盛有天下,可这万物都在其脚下,竟要与这日月为敌,要以山川同寿。 她虽从未见过这般面貌,却已知晓他是何人。 “又是你,你来这做什么。” 那人笑着叹了口气道,“每次都能被你轻易的识破,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我倒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呢。” 其实慕容芙原先也不知道,为何能一眼识出他是千面郎君,而后她才知道是因为他的眼神,侵略性而又富有野心,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而神情却是骗不了人的,可是她却没有这么说,只是道: “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无聊?” “对啊,无聊,我已经一个人无聊很久了,久得我自己都想不起来有多久呢。”他这般戏谑着说着又带着一丝的寂寥,“所以我随处走走,没想到就在这见到了你。” “不管如何,你最好是不要妄作他想。” “是么,那你在这又是为何呢,莫非你是来找人的。那人长得比你更漂亮,更标志是不是” “是你把她藏起来的” “我只不过是看她模样,标致灵动,又独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外,我不过是好心,想请她陪我聊聊天罢了。” “她现在何处?” 霍西来望了望她道:“你何需那么紧张,我看你和那位姑娘关系也不好,就算救了她说不定还会反咬你一口,要不这样,不做二不休,我把她杀了毁尸灭迹。” “不必!” “是么,我怕有朝一日你会后悔。” “我的事还不需你来管。” “你和楚云天都在青石,莫非这有无双谱的下落” “千面郎君也不过如此,灵山就这么大,如果有无双谱的下落,我们怎么会在此待这么久。” “也罢,今天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将无双谱亲手交到我手上的。”霍西来平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睛仿佛有直穿人心的力量,令人不寒而栗。 根据霍西来说的地方,找到了沈碧云,自己却从山谷中跌落。沈碧云昏倒在石地,白皙的脸颊上沾满了灰尘,但仍是那么美艳楚楚动人。她向前去唤醒她,沈碧云的眼神中流露出诧异。 “是你,你想干什么” “带你回去。” “你不必装模作样了,你打昏我把困在这,如今又装作好人说要将我带出去,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隐瞒你的所作所为,回到了青石,我一定会如实禀告。” 慕容芙未语,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 “既然你愿意留在这,我便先回去了。” 她到是不多说了,随着慕容芙离去,不久,便遇见了前来寻找的青石弟子。 前来寻探的人,见到她那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都化了,一瞬间,半日的奔波劳累都化作云烟,忘到九霄云外。 弟子们急忙将她搀扶起回到青石,却忘了慕容芙一人蜷着腿在后面艰难的行走。对于这一切,慕容芙早已习惯,如果说命由天定,世事从出生那一刻便决定好了,那么有的人是枝头高傲的花朵,洁白圣洁不可一世,而有的人便是山上的一颗石砾,渺小平凡不引人注目,不过是途人赏花时的踏脚石,不过她却从不羡慕,花有花的姿态,石有石的生命,花美而娇,石小而坚硬,而且她从来无须别人来肯定自己来辨别自己。 她咬着牙忍着疼痛,自行将错位的腿骨打开又接回去。 而后站起身来走着。 天下起了大雨,地上满是泥逆,她瘸着腿不方便地走着,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可每次只要一动碎骨便磨着脚踝吱吱作响。 不管这前行之路有多难走,她都能独自一人坚定的走下去,不过她唯一担心的是回去之后该如何面对他,向他交代。他是否会生气,他会不会责怪自己太冲动。 她这般想着,却发现雨突然停了,可是雨声还在响,怎么会这样。 她抬起头来,一把秋月黄的油纸伞映入她的眼帘,楚云天站在伞下,白衣外简单地套了一个黑色的披风,神情泰然,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他在生她的气嘛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听楚云天说道,“腿伤成这样,要怎样走路” 不会拖累他的,她脱口而出,“可以走的。” 可是她的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我背着你”。 不知为何,慕容芙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也不知何时人已经在他的背上。他背着她一步步地朝山顶走去,她撑着伞为他遮雨,她在身后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没有说话,她也不敢言语,只是落在伞上的雨滴,总是在提醒着时间的消失。 虽然自己不喜欢沈碧云,是很不喜欢,但自己不会在如此紧要关头去做一些伤害她的事。他不知道,自从重遇到沉碧云等人后,虽然自己表面无事,可内心却实在开心不起来,因为他们时刻在提醒着她那些不想回忆的过去是那么的不堪与无奈。 沈碧云都告诉他了吧,他定是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了自己的嫉妒、偏激、好胜以及那可怜的自以为是,所以他不理她,生她的气,不,自己从未在他的心上,他又怎么会为她生气,恐怕是连半分情绪也没有。 见他没有言语,她便先开口道:“我没有…我不是故意将她,”思量了许久,终是不知怎么说出口。 “不用多说了”他断然道,声音清冽的阻住了她的念想。 是呀,自己又有什么好向他解释的呢,况且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又与他何甘,他们之间只是朋友?不,只是熟认的人罢了。 她这般想着,心更静了,冷雨随着风吹落在她的身上。 同时落在她心上的还有他的话,“以后切莫这么逞强”,声音轻柔如月华,似清风拂过了山谷,每一朵花儿都绽放开来,漫过天际。 这条路很短,却似走了一生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