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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芙上前问道,只听他淡淡一句道,也许世情总是不被勘破为好。那日,她以为他只是望景生情,却不知他已得知了真相,不语道破而已。  离别前夕,商青摆了一桌席宴请大家。  慕容芙却未按时到场,这回倒不是因为萍袖迷了路,而是因为萍袖舍不得她离开,为她亲手做了一些糕点,临别前还给她写了一封信。慕容芙接过信一看,第一眼先是感动,而后便发现了其中的奇异之处。  当她赶到此处,却见众人已被迷昏在地,而自己也被人从后面袭击昏倒。  当他们醒来时,他们在一个厢房里。  楚云天、慕容芙、李汀兰、楼明凡等人都在,这间厢房许久无人居住,但归置得很整洁,一尘不染,堂中还摆放着几束新鲜的琼花,每个人的桌上还放着几点精致的点心小菜,食色鲜艳、芳香扑鼻,可是他们都毫无兴趣。  这时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一个手中持刀的人,无尘衣袍,黑发如墨,他缓缓的走到堂厅坐下,他微微垂着头,面如沉水,让人看不清他内心所想。许久他抬起头缓缓张开口道,今日请大家前来,不过是想要大家共饮一杯,叙叙旧事。  接着堂内传来了一阵沸水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冲茶,每个动作都从容、淡定。他将冲好的香茶置于茶盏中,双手轻轻一拍,茶壶置于空中,均匀地将茶水注入每个人的茶碗中。“各位请慢用”,他的语气平缓。  却无一人有所动。  “各位若嫌弃在下的茶,在下也不做勉强。”  楚云天却拾起茶碗一饮,“好茶,色泽金黄,味之浓厚。”  那人微微笑道,“没想到楚公子还是个懂茶之人,不知你可知这茶的来历。”  “愿闻其详。”  “这茶名为双笙,长于福建山岭处,饱经风霜,五年才能存活一株。可是如今却再也没人能栽种得出。”那人缓缓说道,仿佛忆起了多年的往事,“三十年前,梅龙镇有位山间茶农,他一贫如洗,每日只知种茶洗茶,一日如常去茶地,却在途中遇见了一个老人,他将身负重伤的老人置于家中细细调养,后来才知道他是当地一处知名镖局的总镖头。老人见他性情单纯,便将他收为学徒,那茶农不负所望,刻苦学习,不过几年武功便大有长进,人品秉性更是出类拔萃。老人膝下无子,便将他认为义子还帮他取妻。几年后,老镖头离世后也将镖局交予他打理。那个茶农将镖局打理得井然有序,声名远扬,而妻子也正怀有身孕,可就在他妻子临产前的两个月,八大镖局的掌事人前来他府中,指证他为血衣神教中人,并投毒谋害了前老镖头,那茶农百口莫辩,更重要的是,八大镖局掌门手中还有一个江湖具有威望之人的亲笔书信,信上力证,茶农为魔教中人,被逼无奈之下,茶农服毒自尽,只求不牵及妻儿,可一月后其夫人,被人发现葬身火海,”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事本是那镖局中的几名大弟子心生妒意,挑拨离间,暗中诋毁。可如果没有那位德高望重之人的亲笔书信,那茶农一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稀落的烛光朦胧地照在他的脸上,看不清他的神色,“你说,那所谓的高人是不是道貌岸然、罪孽深重。”  “人存于世难免犯错,那位前辈,当时误听小人之言,确实做错了,但若执迷往事,受伤的不过是自己,还有身边的人,徒添痛苦。”楚云天缓缓说道  “痛苦,何为痛苦,亲人离散为苦,背负屈辱是苦,放下,如何放下?既然众生皆苦,只有将痛苦的源泉斩断,才能解决”,他低眸一笑,“你说是不是呢,夫人,他望着商青说道。”  众人也望着那说话之人,看着那个曾经温和的柳客生,如今他那握着琉璃盏的手正不自觉的收紧,强压自己内心的暗涌。  而他口中之那人,众人也明白便是万剑山庄的老庄主—商如令。  “那商老庄主的死?”慕容芙问道。  “他本就该死的,不是吗?”他轻飘飘的说道,仿佛与自己无关似的。  “可他不管之前怎样,如今他已经将的女儿嫁给你,也将山庄交给了你管理,你这样做难道就不会内疚,不会后悔吗?”慕容芙又道。  “后悔,我当然后悔,商家还未偿还,我当然痛苦,当然不甘”,他话未说完,刀已出鞘,刀鞘是直的,刀柄却是弯的,正如今夜的新月一般,刀锋正像一个人挥去,那人便是商青,直直的直瞄咽喉,疾如闪电,让人来不及躲闪。  楚云天短叹一声,轻轻地将衣袖如流云般挥动,柳客生的刀便被击落到地上。柳客生不禁失色道:“不愧是楚云天,即便中了追魂散,仍使出这般的功力。”  楚云天淡淡道:“你并不是他?”  那人道:“噢,那我是谁,还有谁与万剑山庄有如此这般的恩仇。”  “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柳夫人诞下的不仅是一子,而你便是柳客生的孪生兄弟。”  那人轻笑道“是,我并不是柳客生,但我仍姓柳,我是柳若生,是他还是我,其实根本无分别,今日我不过是前来替他了绝此事。楚云天,你剑术高超,晚辈他日可向你讨教一番,只不过这商柳两家的恩怨乃是私人恩怨,请您不便插手。十日后,九月初十,我会来此,了结此事。”  说罢,柳若生便拂袖离去,留下了初十的约定。  堂中只剩下惋惜的众人和憔悴的商青,丫鬟暗香走至其旁,扶着她向众人说道,“各位,今夜发生诸事,小姐身体也抱恙,还请众人先回吧。”  “商姑娘”,可是慕容芙觉得有话要说,还有事情要告诉她。  “阿芙”,楚云天制止了她,向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既然商青姑娘如此,我们也不再打扰,先行告辞离去。”  “多谢楚公子好意,但有一事我始终是要说清楚的”,商青缓缓说道,目光柔美,却带着些萧瑟。”  “沈南星前辈确有其事,但我和浮绿的事却和他与无关,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设的局罢了”,她很平静的说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商青姑娘这样做,可是为了隐藏一件事,一件你不愿意承认的事。”  “不错,我是想隐瞒,可我没有不承认,只是想着,想着如何去补救。”  “莫不是商姑娘,你早就知道了,知道…”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知道我父亲是他的杀父仇人,而他是来报仇的,他不爱我,可我嫁给了他,我爱他,认识他是缘,爱上他是命,这一切都是我的宿命,我无怨无悔。”  “所以你杀了浮绿。”  “不,我一直将她视作我的亲姐妹,我又怎么会,怎么会。”  暗香突然向前说道,“不要怪小姐,这一切是我的主意。”  “暗香”商青想制止她  “小姐”,暗香望着商青,仍缓缓的说道,“浮绿一直与姑爷不合,认为他辜负了小姐。在小姐整理手札的时候,发现柳家一家的真相,那时我在房中与小姐说起此事时,不料却被窗外的浮绿听见了,没想道她要此事说出,还留信于楚公子屋内,所以我便用冰针刺向浮绿,造成她假死的假象然后送出庄外,以为这般便可,可是没想到…”  坐在一旁的楼明凡突然叹了一声道:“我真不懂这见鬼的‘情’字有什么魔力,竟能令这么多人为了它如此。”  李汀兰也道:“我也不懂,我只望这一辈子永远莫要和这个字扯上关系。”  而后他轻轻踢起脚下的石头,就好像一脚就能将这“情”字永远踢走似的,却不知“情”字和石头绝不一样,你无论用多大力气,都踢不走的,你以为已将它踢走时,它一下子却又弹了回来,你用的力气越大,它弹回来的力道也越强。你若想一脚将它踩碎,这一脚往往会踩在你自己心上。  人间有情,公子无情,柳客生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情,已无人可知。  只剩下海棠花下独自一人的商青。  今夜的海棠又开了,正如他们初次相遇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