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莺从夏萤手里接过药汤,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刚好,恰恰适合入口,对夏萤一如既往的“敬业”很满意,赞赏地看了一眼,随后便递到惜春嘴边:“来,张嘴。”
乖乖张开嘴巴,苦涩的药汤瞬间淹没了舌头,惜春的脸皱成一团。
贾珍看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惜春顾不上他的嘲笑,屏住呼吸,一口将药汤吞下,还没来得及叫苦,嘴里便被塞入一粒带着花香的玫瑰酥,口腔中无边无际的苦味顿时被缓解大半。
“歇着吧,我去瞧瞧你嫂子和蓉哥儿。”贾珍站起身,弹了弹袖子,又吩咐丫鬟,“好好照看姑娘,有事及时来报。”
“是,大爷。”春莺和夏萤连忙郑重回答,将贾珍送出春和院。
等返回房间,惜春正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打量四周。
一见两人,便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春莺边给重新躺好的惜春盖好被子边轻声回答,“大爷一直守在这里呢。”
“唔。”惜春含糊不清地应着,脑中回忆着那本名著。
一时之间,书中内容与胎穿这些年不多的记忆混为一团,越想理清楚越是撕扯不开。
作为一个黄口小儿,所有记忆都在宁荣两府,见到的人也不过是两府的族人仆从,可以说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就连皇帝姓徒还是爱新觉罗都没印象。
“什么,一直是大哥守着?”猛然间回过神,惜春有些不敢相信,“是谁去报的?”
“是我。”春莺道,“大爷嫌姑娘的乳母伺候的不精心,已经让人打发了。”
“哦。”惜春眼前出现一个身板壮硕的青年妇人形象,那是她的乳母。记忆里,乳母对她百依百顺,只要乖乖不闹脾气,怎样都好。那人也没什么大毛病,只不过会将她的小玩意、年节收到的金银小锞子、不穿的衣物偷偷带回去补贴家用而已。
这次感染风寒也不是乳母的责任,乳母婆婆病了,告假回了家,只是不巧,被贾珍迁怒上了。
“春莺,让人给乳母送二十两银子。”惜春吩咐,自个儿每月也才五两月银呢。
“好的,姑娘。”春莺忙答,她掌管着惜春的全部财产与人情往来。
将这件事处理完,惜春又开始想着怎么解决府上未来的危机,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收获。
“唉”
长叹一声,她心口发闷,若不是这场风寒,前世的记忆不会觉醒,也不会知道穿书穿进了红楼,更不会为以后的悲惨命运担心惶恐。
抄家不是请客吃饭。雍正抄了李煦的家,除了主犯李煦与其子李鼎被押运至京城,其家属、仆从男童幼女共两百二十余口,全被押至苏州闹市发卖。因在旗,整整一年无人敢买,只能另行安排押送至京城处理。而这一路北上,病故两人,夭折一人,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到了京城,除了李煦家中妇孺十口被内务府罚为包衣发配给有功之臣为奴外,其他两百多仆人全都拉去崇文门发卖,犹如牲畜。
从高高在上的天子宠臣、钟鸣鼎食的贵族到插上草标如同鸡鸭猪羊一样在闹市出售,有几人能承受得起这样心理上的落差?
无论如何,类似的结局是任何一个穿越重生人士都不愿面对的,更不可能良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