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日起林苑没有再去公主府,往后数月不再踏出太子府半步。
对此,晋滁没有置喙半句更不曾质问她半声,只是心里如何作想便不得而知。
后殿的防守愈发严密,单单是护院的人数就增了一倍。之后田喜严密排查府上每个下人的底细尤其是在后殿里伺候的几乎将他们祖宗八代都查个底朝天。
至于入口之物更是查的谨慎每道膳食端来前,除了由府上王太医检查外,另外还有不下道试毒程序,格外严密。
府上的这般动作林苑都看在眼里。
只是不知他这般的严防死守,究竟防的是哪个。
她没有问,他亦不会多说。
亦如之前他不问她去公主府的目的她也不会主动出口解释。
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进入相对的平和期。
没有争执吵闹没有剑拔弩张。但同样也不会有爱意柔情。
白日里他几乎不过来似是政务繁忙连回府的次数都愈发的少了。便是偶尔几次在白天的时候来她房里,较之从前也寡言许多大多时候是她兀自做自己的事情,而他则在旁默默的看着,漆黑的眸平静无波。
夜里他会如期而至。偶尔会单纯的拥她而眠,可更多时候他会不由分说的要她,没有过多的花样往往是一个姿势到底直做到他尽兴。
一成不变的是她每日的补药早晚各一碗从不间断。
每十日王太医就会过来给她回请脉。请脉的结果她不得而知,因为当着她的面王太医从不多说,请完了脉他就会去外间,而后单独与他主子汇报。
每次请脉后的当夜,她房里的宫灯就会熄的晚些,往往里头的声儿半宿不停。如此她如何能不知,那请脉的结果定是不如人意。
建武二年并不平静,朝有不服新朝统治,明里暗里较劲的武大臣,朝野外还有胆大包天之徒,想趁新朝初立根基不稳妄图揭竿而起分一杯羹的。掌权者如何能容忍旁人挑衅他们的权威,对此自是要用血腥段镇压下去。
这一年,无数人在抗争与妥协度过。
血腥与混乱的建武二年过去后,就迎来了相对和谐平稳的建武年。
建武年二月,北疆传来捷报,上月来犯边境的戎夷彻底被击溃,歼敌千,俘虏一千,缴获良马若干,辎重若干。
圣上大悦,当即下旨大肆封赏有功将领,被着人将圣旨及赏赐即日送往北疆。
着重封赏的将领有两人,正将吴耳,副将刘金忠。
吴耳是圣上的人,刘金忠是太子的人。
二月底,凤阳公主产下一女。
宫里派人送来赏赐,并传了圣上谕旨,赐小郡主封号为安。
凤阳抱着她九死一生产下的小郡主,心里万分庆幸。
若不是那产婆最终推揉转正了胎位,她此番危矣。
虽不是心心念念的儿子,可经历了这番凶险,最终能母女平安,倒也令她稍稍散去了心里那份遗憾。
小郡主闻着母亲的气息,忍不住在她怀里拱了拱,无限的依赖。
凤阳看着,眸光变得慈和。
小郡主会生,模样是集了她跟驸马的俊处长得,待长大了定会是个明艳的美人。
凤阳轻蹙了眉,心口莫名觉得不适,因为这一瞬她突然想起了那林良娣。
自古美人多薄命。此刻她脑就无端蹦出这句话来。
但那不适也转瞬即逝,毕竟她从来不是心软的,旁人如何又与她何干。日后她只管守着女儿过日子,享尽天伦之乐就行了。
小郡主满月这日,太子送去了厚礼,还破例在公主府吃了满月酒。
这一夜,西厢房的声儿就有些疾风骤雨的意味,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太子方喑哑了声叫了水。
奴仆们抬水进房时自不敢乱瞄,可那满室旖糜的气息经久不散,便也能想象这夜里情况是何等激烈。
收拾妥当后,他重新上了榻,揽过那昏昏沉沉的人在怀里。
近四月了,可她肚里仍没有任何动静。
他沉着眸光下移,落到她那白皙平坦的小腹。
若不是确定当初盯得紧,没有出任何纰漏,他会当真怀疑其是凤阳动了脚。
厚实的掌腹在那柔软的小腹反复摩挲,他忍不住想,果真是不能事事如人意吗。
如今已经是新朝年,他已二十又。
太子若有子嗣,还能堵一阵众人的口,可如今膝下荒凉,难免会令人心动摇。
他自是不将陈王放在眼里,可新朝基业他不能不顾。
抬抚过她湿漉的鬓边。此时她双眸闭着,安静的睡在他臂弯里,与他依偎着仿佛一对璧人。
可他知道,她人在这,心却不知归了何处。
纵是夜里她湿眸里被迫晃着他的影子,可他依旧照不进她的眸底深处。
他不知什么意味的笑了声,而后缓慢敛了面上所有情绪。
她的态度早就显露的明明白白,她的内心不会有丝毫接纳他的可能。
如此,他还可有再奢望的余地?
他自己也不确切。
偶尔心灰意冷的时候,他也会想,大概是天注定的罢,注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能止步于此,不会再进一步了。
翌日早朝后,圣上回了御书房,百思不得其解的问王寿:“怎么太子突然改了性了?”
今个早朝有官员提议太子选妃之事,那太子竟未向从前一般冷声驳斥,反而似有松口之意。
王寿琢磨着道:“想来太子也是想清楚了,毕竟是储君,朝野上下多少双眼都在看着,焉能一推再推迟迟不大婚呢?”
圣上捋须面有沉思:“他那后院,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似也没什么动静。”王寿道:“只听说太子爷愈发将人看得如眼珠子般精细,护院里层外层的,护的严严实实的。还将伺候她的那些下人,给里里外外查个清楚,为此还真揪出了几个旁家来的探子来。奴才还听说,那位入口的吃食得不下人试毒方让入口。”
“真是比宫里头的娘娘排场都足。”
圣上笑了声,王寿就深深垂了头。
沉默片刻后,圣上突然问:“你说,太子妃他会选哪家的?”
“这奴才哪里猜的着?”
“你会猜不到?整个宫里,心思最多的奴才就是你。”
王寿躬身道:“圣上可抬举奴才了,奴才可当不得这般盛赞。”
圣上斜他一眼,而后方又说起太子的事:“吴刘两将家里都有适龄姑娘,不过应不是太子的太子妃人选,至多会纳了做侧妃。朕猜,太子妃,他是想从臣家里挑选。”
这倒还真令王寿诧异了。因为太子的兵权未释,那些派出去驻守的大将,十之都是他的心腹,若选太子妃,应少不得从武将家挑选方是。
“等着看罢。”圣上神色淡淡的,而后吩咐道:“去坤宁宫禀声,这春暖花开的日子,也是时候在宫里头举办百花宴了。”
王寿领命。
皇后面色变了几变。
若太子大婚,那他储君的地位便会稳如泰山了,此后便轻易动摇不得。
四月旬,皇后牵头举办了场百花宴,邀京城里品以上重臣的家眷参加。
这些重臣哪个心里不门清,这场百花宴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为何?无不回去严厉叮嘱家里适龄女儿,那日千万注意言行举止,礼仪规矩要做到最好。
听得太子终于要充盈后宫,那些有望被选上的人家无不欢喜。纵是不能被选做太子妃,不还有其他位份?若能再讨的太子几分欢心,将来脱不了一个有品级的妃嫔位。
百花宴当日,京城内香车涌动,纷纷前往皇宫方向。
诸多娇俏女儿都盛装打扮,入宫前去赴宴。
这日清晨的时候,晋滁醒来后并未唤人进来伺候,反而是简单披了件外衣,起身来到窗前立了许久。
今日,是宫内举办百花宴的日子。
虽不算正式遴选,可到底也是为他而办的,所以他得过去走个过场。
胸口鼓噪着莫名的情绪,他忍不住朝床榻间看去。
这会床帐未收,暖黄色的纱帐朦胧的勾勒出里面孤瘦的身影。她背对着侧卧着,留下那清白细瘦的脊背。
他知她是醒着的,刚他起身的时候她的呼吸就不再均匀。她逃避似的对他,该是何等的不待见他。
晋滁这般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只觉得胸口有什么好似在崩裂,又似在冷却。
“起来,给我穿衣。”见她纹丝不动,他便压着情绪道:“我知你醒着。还是说,你需要我去请你起来?”
床帐内这方传出了声儿:“昨个累了,我起不得身,你还是让下人伺候你穿衣梳洗罢。”
晋滁在那暖黄色的床帐处定盯了会。
他怕冷清,所以一年四季,床帐的颜色都是暖色。
可饶是颜色再暖,也捂不热她的心。
他举步上前,一把将那床帐给扯开。
林苑不得已起身,因为他居高临下咄咄盯视她的模样,着实令她感到不适。
披了衣裳,她随朝后挽了发,而后便要下床去。
“不是让我给你穿衣吗?你挡这,我如何下床拿衣物?”
晋滁高大的身体严严实实的挡在床前,闻言就抬指了指他身上那明黄色里衣。
“先给我穿好这个。”
那绸缎的里衣半敞,露出的躯膛精壮有力,肌理上的数道抓痕无形添了几分野性。
林苑不再说什么,依言半坐在他面前,伸给他整理好领子,低眸给他系着衣带。
里衣毕竟贴身而穿,她整理间,柔软的指腹难免会碰触到他的身体,或是脖子,或是腰腹,明明那指微凉,可所过之处却如野火燎原一般,烧的他整个人发涨欲炸。
几个瞬间,他几乎起了要不管不顾按着她压下去的念头,可待一想今日的百花宴,顿时心头如被泼了盆凉水般,又冷的他浑身僵硬。
“穿好了,那我去楎架那去给你拿衣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