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8章 第 68 章(1 / 2)枷锁首页

庭院里的石桌上铺了张芦苇纸上面零散的堆着几味药草。左边放置着捣药杵跟药罐,另外一侧则铺着翻开一半的泛黄书籍。

此刻她正背对着坐着,微颔首似乎在细看里的草药。待他走近了这方瞧清,原来她是正捏着根黛色的药草在出神。

最先察觉他过来的是在石桌另侧坐着的王太医。

自打林苑前些时日又开始动配药起王太医就一并住进了镇南王府,每日只要她一令人抓药他便会过来在旁看着。配的药不煎服还成,倘若她要入口必要竟他再查看方可。

王太医见太子过来赶忙起身问安。

林苑这才回过神来。

此时晋滁已经近前见她抬眸望来,就强忍胸口涌起的万般感情,软了声音问道:“近来可好?”

自打那日两人不欢而散后,他们就有数日未见。

他知她心芥蒂浓重需要时间适应,所以近些时间他忍着不去见她出入也皆避开她些。

亦请了凤阳公主过来陪伴开解,以望她早日能敞开心怀重新接纳他。

晋滁在她身侧落座,不着痕迹的打量她。

心里不住揣测,她内心可有几分松动。

“我还好。”林苑将里草药轻放在芦苇纸上尽量面色如常的与他寒暄:“不知你近来如何。”

“我却不好。”他深深望向她,细长的桃花眸隐有灼光:“不过如今见你肯与我讲话我便安好了。”

初冬寒风料峭刮开了她的鬓发胡乱扫在她眉眼间吹的她有些睁不开眼。

这话入耳大概是熟悉的。

从前他给她赔罪时候总会软了身段,赔着小心,换她的心软。

林苑伸捋过面上的发别过耳后。

话虽依旧,人却已非,彼此的心境早已不复从前。

“你安好便成。”

林苑扯唇略微笑过,而后移开了目光,随拿过石桌上的捣药杵,默不作声的捣着药。

晋滁的目光在她眉目间流连几回,便就顺势看向她的捣药罐。

“今个是在配什么方子。”

说话的同时,他往她的方向不经意的倾过身来。逐渐就贴的她极近,臂膀近乎触上了她的肩胛骨,他俯身过来的气息也似有若无的拂在她面颊上。

林苑捣药的动作滞住。

“是治疳症的。”

晋滁低眸见她眼帘半阖,乌黑的睫羽轻扇,甚是柔静美好的模样,到底没忍住伸了,猛地握住她细弱温凉的。

林苑就僵在了当初。

“除了疳症,可还能治旁的?”微粝的掌心摩挲着她的,他将唇贴近她的耳畔,低声问:“比方说,心口痛。”

她闭了眸没有应声。

可他感受的到,他掌心下覆着的,那握着捣药杵的细弱指绷直的死紧,她那脆弱的指骨传达出来的,无不是焦躁,无不是排斥。

萧瑟的寒风扫了过来,似要不遗余力的吹散他们二人肌肤相触间的,那点仅存的温度。

“天寒地冻的,日后饶是出来也不宜时间过久,省的过了寒气。”他掌心一紧后就缓缓松开,而后神色自然的重新坐直了身体。

“今日也恰有事要与你细谈。你且先回屋去,一会我再过去寻你。”

林苑遂起身离开。

直待她羸瘦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方收回了目光,招来在远处候着的太医。

“今个她都配了什么药。”

王太医忙将石桌上翻开的那谈野翁方呈了上去。

“主要是配治疳症的药。”他示意那医书上翻看的那页道。

晋滁大概扫了眼,看他:“她若有要入口的药,要慎之又慎。”

王太医忙道:“奴才省得的。”

晋滁而后抓过那捣药罐,捻了捻里头的草药。

“这些都是什么?”

“是青黛、黄柏末。”

听提起青黛,他想到他刚过来时候,见她拿了一株草药怔忡出神的模样,不由就放下了那捣药罐,在芦苇纸上扫了一圈,抓了株药草左右看过。

“这是青黛?”

王太医点头应是。

他放在鼻端嗅了下,随口问了句:“主治疳症?”

王太医就道:“是的殿下,青黛主治小儿热疳。”

院里落了一小段时间的沉寂。

晋滁重新将里草药放下的时候,细眸里的光已彻底沉熄下来。

“配药方面她略有心得。你观察着,若她哪日情绪好些了,你便试着与她交流一二。要能让她重拾了兴,孤算你大功一件,定会重赏。”

王太医连声应下。

晋滁起了身来,望向院里栽种的草药。几拢青色的幼苗郁郁葱葱,这般的生,看着喜人。

“有所寄托,她也就不至于成日浑浑噩噩,胡思乱想了。”

他低低道了句,不知是与人说,还是与己言。

因为外头起了乌云,遮了天色,屋内就略有沉暗,所以就点了罩纱灯。

晋滁进屋时,抬眸一扫,就瞧见了立在窗前剪着蜡芯的娉婷身影。

他的眸光掠过些暖意。将身上氅衣交由下人接过,就抬步朝她过去。

林苑见他过来,就放下里的花剪,朝他迎过两步,刚要出口寒暄,却被他执起了,拉到了案前坐下。

“今个早朝后,我去了御书房一趟。”

听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她就忍不住抬眸朝他面上看去。

政事与她无干,可他又不会无缘无故的与她说这事,既然提到,那应是涉及到她。

晋滁提了那么一句后,却又转了话题:“凤阳公主既与你投缘,那么你们二人日后可以多加来往。”

林苑没有答话。

凤阳公主是他请来的说客,目的也不过是劝她就范。这般的关系,又如何能算得上投缘二字。

对她的沉默,他也不以为意,只望着她缓声道:“要论起来,世间哪个人的命途不坎坷?纵是皇亲贵胄也逃脱不掉。譬如你看凤阳公主,当日皇太子薨逝时,她疯疯癫癫,不啻于丢了半条命了。如今不也有了新夫,亦有了腹儿,又有荣华富贵于一身,和乐而美满?”

顿了瞬,他道:“仇与恨最是虚无缥缈之事。凤阳公主早已明了其关键,遂早早的放下了,选择放弃做从前的仪贵妃,而接受做如今的凤阳公主。公主府上的荣华富贵比之宫里相差无几,甚至更加自在,你可就能说她的选择有错?”

“如今,凤阳公主以视从前为过往云烟,待父皇,亦何尝不是感恩戴德。”

他的一句句话声声入耳,钻入她的胸臆间,却是让她的情绪开始疯狂乱涌,激的她整个人都开始发冷发抖。

这般言论,又是这般言论。

她不明白,他凭什么就可以认为,人世间的感情可以这般计算。

杀了你夫,还你一夫,杀了你儿,就还你一儿。

好似人与感情皆可交换,犹如以物易物一般,交换的痛痛快快。

他又凭什么可以认为,人仇与恨的情感,可以轻易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