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你知不知道啊。”江星临的同桌叫做谢川,这样骂他,“叶小早,你的脑子里是真的有毛病,你要去看医生。不过算了,我跟你说什么呢,你在学校也呆不了多久了。”
“我没有病。”叶小早微弱地反驳。
谢川推开桌子站起来:“你出去,不然我打你了。”
叶小早下意识抱住头:“别打我,求你了。”
他这副样子在别人眼里可以称作抱头鼠窜,叶小早可怜地逃走了,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时,三班内部旋即又爆发一阵戏谑的笑。
“学校什么时候让他退学?”
“谁知道呢,估计快了,再怎么样校长他们也不会让他再呆在一中了,毕竟有病。”
“而且江大佬他们家,啧,势力很大啊,叶小早再这么骚扰下去,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我看他只是想送一份早餐。”
“这种早餐扔了喂猪,估计猪都不想吃,亏他拿得出手,什么穷酸鬼。”
“哈哈,也对。”
叶小早抱膝,狼狈地坐在台阶上,他的脑袋恹恹耷着,看上去有气无力。他是真的没有了力气,好累,叶小早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跟自己说什么,这时候在他的背后响起了一道凌厉的声音。
“叶小早!”听起来咬牙切齿。
叶小早身体一僵,反应过来后快速往楼下跑,但他很快被那群人捉住卫衣帽子拖了回来。早读课已经开始了,朗朗读书声盖过了他的挣扎,没有人过来救他。
“别打我。”叶小早只会条件反射地说这句话。这群人太可怕了,他们总是威胁他帮他们的数学考试作弊,可是他忘记给他们传答案了。要死了,他要被打死了。
被拖进旁边的空教室,为首的男孩凶神恶煞,问他:“说好的答案呢?”
“我忘了,这是真的。”叶小早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睛,“我考完之后就有点晕了。”
“神经病,你是不是在装傻啊。”那人伸出手指戳他的脑袋。
叶小早被戳得有点儿站不稳,他好委屈,但是身后另外的几个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又不敢动,他抽抽鼻子。
那群人撸起衣袖,高高扬起手,叶小早爆发一声恐怖的尖叫。
“卡!”导演终于喊停,视线兴奋地落在屏幕定格的画面上。
牧行云的第一场戏状态很好,他把这场典型校园霸凌里的受害者姿势演得淋漓尽致。叶导平时要求颇高,此时也赞不绝口:“太好了,演得非常不错,小云,你先下来休息一会。”
牧行云的身体晃了晃,站在原地没有动。
叶导又叫了他一声,身边的人伸手去拉牧行云,刚一碰到他,就见他像惊弓之鸟,身体猛地一颤,抱头蹲下,下意识求饶:“别碰我,我会听话的,别打我。”
他求救的声音虽然轻,但离他不远的贺骄听得一清二楚,贺骄难得皱了皱眉。
叶导笑:“哈哈,这是太入戏了吧,小云没事啊,你把情绪收一收。”
贺骄拨开人群走上前,朝他伸出手:“先起来。”
他把茫然无措的牧行云拉出片场,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牧行云接过场务递给他的水,润了润嗓,好久后才从那阵窒息中回神。他垂眸坐着,样子上有了一点叶小早的可怜劲。
牧行云自己也搞不懂这种情绪,刚才,突如其来的恐惧把他湮没,掐住他的喉口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他实在太害怕了。
贺骄靠在旁边的墙壁上,若有所思:“以前被人这样欺负过?”
牧行云缓慢地摇了摇头。
贺骄又问:“谁打过你,崔星影?”
在一片沉默中牧行云下意识紧紧地掐着自己掌心,试图抓住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好像……他们打我,我好痛,我明明已经非常听话了,但是他们不肯放过我。”
他又伸手紧紧地抓住了贺骄的衣角。
贺骄面无表情地去扯自己的衣角,扯不开,牧行云的手劲太大了,他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浮萍。贺骄只好蹲下,和他平视,让他放松。
牧行云努力去回忆,表情越来越痛苦:“我很小的时候他们打我。”
“谁?”
“不知道。”他摇摇头,小心地猜测,“可能是爸爸妈妈?”
“你是怎么进孤儿院的。”
牧行云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转过好几家孤儿院,所以我们这一批的资料都丢失了。我是有爸爸妈妈的吧,应该有吧?”
贺骄说:“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我生的。”
这个回答太无情了,他随后难得反思,好好地说:“当然有,毕竟你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你有爸爸妈妈。”
牧行云缓了一会,有点累了,情绪大起大落,可怜地说:“我好惨啊。”
他觉得自己此时很依赖贺骄,什么话都想要对他说。
贺骄的瞳孔颜色偏黑,看着人的时候,会让别人产生他在认真凝视自己的错觉,牧行云的依赖正源于此。但他并不知道这只是一种迷惑人心的假象,不能当真。
因为这种依赖的情绪,他看着贺骄的目光逐渐缱绻,牧行云渐渐把他当成避风湾。贺骄和他长得这么像,为什么不是他的哥哥。
要是他有哥哥该多好,真的快要羡慕死了。
哥哥,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