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喝了两口,外面又走来一个太监禀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翰林院陌学士求见。”
“哦?快请!”
皇后似有些不高兴地站了起来:“陛下要见大臣,那臣妾先回寝宫了。”
“没事,你留下来,听听陌爱卿说些什么。”
“多谢陛下。”
皇后又开开心心坐了回去。
不久后,陌子鸣进了御书房。
“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陌爱卿免礼,来人,赐座。”
“谢陛下。”
“陌爱卿,想必你也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你看看,这一大堆奏折,真是让朕左右为难。”
“回陛下,臣已经听于大人说过一些,臣理解陛下的心情,只是……”
“只是什么?”
陌子鸣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站着的太监与宫女。
永平帝当即会意,抬了抬手:“你等去门外候着。”
“喏!”
一众人齐齐应声,随之鱼贯而出。
“既然陛下要谈国家大事,臣妾还是回避一下。”
“这……”
永平帝下意识瞟向陌子鸣。
“娘娘不必回避,臣所说的事娘娘大可以听一听。”
“哈哈,既如此,皇后还是留下来吧。”
“多谢陛下。”
看的出来,永平帝还是比较宠爱皇后的。
在后宫一众佳丽中,皇后的年龄不占优势,三十五岁了。
论相貌也说不上绝色佳人,不如新晋的两个贵妃。
但,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以及一种母仪天下的气度,这是后宫一众佳丽无法比拟的。
或许这便是她能够一直维持在皇上心目中地位的原因。
“好了陌爱卿,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你可以畅所欲言。”
在永平帝想来,陌子鸣多半是为了大典一事而来。
其实这件事他又何尝不想尽早办?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吩咐陌子鸣尽快返京。
只可惜,就算贵为天子,同样也有缚手缚脚的时候。
“陛下,臣这次入宫,正是为了这些奏折而来。”
没料,陌子鸣却没有提大典之事,而是抬手指向龙案上的奏折。
永平帝眉头一抬:“哦?爱卿是为这些奏折而来?”
“没错!想来皇上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就这么巧,一下子到处都在闹灾。”
“陌爱卿想说什么?”
“陛下,皇后娘娘,恕臣直言,这些奏折分明就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奏折上所奏之事,恐怕十有八九都是夸大其词,甚至是……无中生有!”
“啊?”
皇后不由捂唇惊呼。
在她的印象中,满朝文武敢如此直言的大臣真的不多。
果然,永平帝不由皱了皱眉:“陌爱卿为何如此肯定?”
“其实,陛下的心中不是知道答案么?”
“这……”
这要换作其他大臣,永平帝早就发作了。
朕问你,你反倒将朕一军?
这是不将朕放在眼里?
只是,对于陌子鸣,他倒不会轻易动怒。
这时,皇后忍不住道:“陌卿家,臣妾本不该过问朝堂之事。只是……只是陛下最近甚为烦忧,臣妾也担心皇上的身体。
所以,陌卿家有话不妨直说,也希望陌卿家替陛下多多分忧。”
“娘娘放心,今日臣前来,就是要替陛下分忧。”
“哦?太好了,莫非莫爱卿有什么妙策?”
“陛下,臣敢断定朝堂中有一只无形的黑手试图把持朝纲,这些奏折便是充分的证明。
正常情况下,地方官员只会尽力瞒报灾情,能自己处理最好不过。
实在是处理不了,或是灾情过于严重这才不得不上报。
毕竟,地方出现灾情会影响官员的政绩。
而现在的情况恰恰相反,这些地方官如同约好了似的,有报匪灾的,有报旱灾的,有报虫灾的,有报水灾的……
难道他们突然转性了?
不,必然是有人在暗中给他们打招呼。
而且臣可以断定,这些报灾的地方,想来大多都是一些僻远之地……”
“爱卿果然神人是也!”
听到陌子鸣此番推论,永平帝不由由衷感慨。
“陛下,难道陌卿家说的都是真的?”
皇后虽不想过问朝政,但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
“嗯”永平帝点了点头。
随之又冲着陌子鸣问道:“陌爱卿,话虽如此,但这么多折子报灾,朕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他们是想将陛下的军,那么陛下何不反将一军?”
“反将一军?怎么将?”
陌子鸣笑了笑道:“臣敢断言,这些所谓的灾情以人为因素或是夸大其词居多。
臣愿离京去亲自查一查,看看那些所谓的灾区真相到底如何。
届时,揪出几个典型来,再顺藤摸瓜,不愁抓不出幕后黑手。”
一听此话,永平帝不由皱了皱眉:“爱卿,此法可能有些不妥。假如,朕是说假如,如爱卿所说的那样,十有八九都在夸大其词,那到时候牵涉的人员可就多了。
搞不好,会闹出一场朝野大动荡。
其实朕心里也有数,但,朕同时也要顾全大局。
水至清则无鱼,这真要动真格的,恐怕从上到下大半官员都脱不了干系。”
“陛下言之有理,既如此,那就抓几个典型重处,一来可以震慑人心,二来,陛下也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至于那些个墙头草,以后再慢慢清理也不晚。”
“嗯,此法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好,就依爱卿所言。
不过,朕想问下爱卿准备如何查?是大张旗鼓的查,还是秘密调查?”
“陛下,此事还是秘密调查比较好。要是大张旗鼓查,那些人肯定会提前作出防备。”
“好,那朕便赐你金刀,代朕彻查各地灾情是否属实。
如有必要,此金刀可先斩后奏!”
陌子鸣拱手谢道:“多谢陛下!”
“爱卿,此番调查越快越好,也省得朕成天为此烦心。”
“陛下放心,估计十余日便可以有结果。”
永平帝惊喜不已:“太好了,哈哈哈,朕差点忘了,爱卿并非普通人。”
一听此话,皇后不由心里一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来。
于是,当下里冲着永平帝低语了几句。
“嗯”
永平帝点了点头。
随之冲着陌子鸣道:“爱卿,如若你以后有机会,可否代朕寻一个人?”
“寻人?谁?”
“朕的大舅哥,皇后的大哥,济州郡王曹景休。”
陌子鸣愣了愣,喃喃道:“曹国舅?”
“呵呵,对,当年的确有人这么称呼他。”
这时,皇后不由眼圈红红道:“陌爱卿,本宫娘家的亲人,可能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大哥了。
当年,他散尽家财,说是要去终南山寻仙觅道,自此再无音讯。
本宫曾数次派人去寻,皆无功而返。
卿家也是修道之人,或许有办法找到他。”
“原来如此,娘娘放心,有机会臣便去一趟终南山仔细找找。”
“太好了……陛下,臣妾那里有一幅大哥的画像,待臣妾去取来让陌卿家认认。”
“嗯,朕派人送你过去”
待到皇后离开之后,永平帝便忍不住讲起了大舅哥的往事。
“皇后有两个哥哥,一个是景休,一个叫景园。
景休饱读诗书,大方得体,故而朕才会册封其为郡王。
但那景园……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十足的纨绔。
景休多次规劝,但景园却听不进去,反倒责怪大哥多事。
后来,终于出事了……景园强占别人的妻子,还将那女人的丈夫活活打死。
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个秀才,奈何他不得。
哪知,此事正好撞到风头上。
因为当时京城有桩大案,有个富商的儿子与一个举人的妻子暗通款曲,结果被抓了个现行。
争执中,那个富商的儿子用凳子将那举人打死。
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又将那女人也一并杀了,想来个死无对证。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趁着天黑急急逃离。
结果当晚便被京兆府的捕快捉拿归案,倒不是说京兆府破案神速,主要是现场有目击证人,而且正好认识凶手。
如若只是这样,也称不上大案。
关键是,那富商为了保儿子一命,竟然花了五万两银子买通了上上下下的关系,给他儿子弄了个不在场的证据。
而那目击证人也离奇身亡。
京兆府借口证据不足,将那富商的儿子给放了。
如此一来,可就把那举人的一众同窗好友惹怒了,集结起来联名上书,要求朝廷惩治真凶,并将京兆府审案的官员也一并告了。
此案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连朕也给惊动了,下旨命刑部彻查。
可就在这节骨眼下,景园居然又做出这样的事。
如此更是让一众读书人愤慨不已,包括朝中不少官员也纷纷上奏,要求严惩景园。
正值风头上,陌爱卿,你说,朕还能怎么办?”
“这……臣只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当时,朕左右为难。好在皇后明事理,她不仅没有说情,反倒含着泪安慰朕,让朕不要考虑她的感受,不要因此而失了民心。
景休也来找朕。
一开始,朕以为他想说情。
结果他却是来请罪的,说景园犯案与皇后无关,一切都怪他这个当大哥的管教无方,恳请朕连他一并处斩,但请不要迁怒于皇后……”
“原来如此,国舅果然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唉,要说景园犯事,景休作为当家大哥的确有责任。
只是,朕又如何再忍心罚他?
景园处斩之后,景休便散尽了家财,入宫与朕与皇后辞别,说是了无牵挂,要去终南山寻仙学道。
这一转眼便十多年了,也不知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陌子鸣笑了笑道:“皇上放心,只要国舅真的在终南山修炼,那么臣就一定有办法找到他。”
“太好了,那就有劳爱卿了。”
永平帝一脸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