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濂看着葛玉才,不待他回应,那厢谢广筠已先开口:“谢谢,不必,房子我家人已经在找了,到时咱们书院院考的考生全都住进去,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葛玉才起身在他肩上拍了拍:“行啊,谢兄,那我葛玉才便预祝你们全部高中了。”
他嘴上虽说着祝福的话,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儿。若是他府试也能考过,那该多好。可转念又一想,他觉得他这是痴人说梦,他能考过县试已经烧高香了,哪敢奢望其它。
垂头丧气坐回自己座位上,葛玉才不情不愿翻开书本,不由悲天一叹,唉,府试没过,明年又得从县试来过喽。
宋修濂望着他孤单落寞的身影,有些话堵在心口,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最后指间在谢广筠背上轻轻一点:“多谢了,广筠兄。”
时光如天上的流云,看着悄么声息,实则暗潮涌动,不觉间,已是六月中旬。
六月初,院试报名通知下达,院试考点设在瞿州城贡院,报名截止时间是七月初。
瞿州离清丰县甚远,坐马车大概三四日,为省去浪费在路上的时日,沈夫子建议此次院考的考生报名时就住到瞿州城去,多出来的时日正好看看书做做题,考前再来巩固一波。
初十日,宋修濂回了一趟家,拿了几件衣衫,书本等行李,顺便把书书一放。他此去瞿州,来回至少两个月,把书书搁在书院他不放心,唯有交给家人照看他才能安心。
宋母见他手里提了个笼子,笼子里装了只小松鼠,顿时不悦,嗔斥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甚么玩养这东西,玩物丧志!”
宋修濂笑道:“娘,不丧志,不丧志,它叫书书,你们帮我把它照看好了,我给你们考个秀才回来啊。”
之后又向两个姐姐千叮万嘱,要她们务必照看好书书。
宋若桐打趣他:“晓得了,弟弟,你对这小松鼠可比你未来的娘子还要上心。”
宋修濂挠头笑笑,又看向宝儿,宝儿现如今也七岁了,已经开始帮衬家里人做些农活。
“宝儿,你可要帮小舅看好了,别让柱儿给放走了。”
柱儿今年五岁,到了启蒙的年龄,现下在邻村上井村一个夫子的私塾那里读书。柱儿调皮,宋修濂怕他下学回来了逗弄书书,给书书放跑了。
宝儿乖巧,点头应道:“嗯,小舅放心,我会盯好柱儿的,不让他动你的小松鼠。”
啰啰嗦嗦半天,一切交代就绪,宋修濂在家歇了一晚,翌日一早用过早饭,便往县里谢广筠家而去。
谢广筠家人已经在瞿州城找好了房子,就在贡院附近,环境清幽僻静,很适合读书学习。仆人侍从已将一切收拾妥当,只需他们带行李住进去即可。
桃李书院此次参加院考的共有五人,分别是:宋修濂,谢广筠,秦朗,蔺童,许淮生。五人中除过许淮生去年参加过一次院考,其余四人都是第一次参加。
谢家派了两辆马车护送,一辆载着沈夫子与五位考生的行李,另一辆载着五位考生。
时下正值季夏时节,烈日当空,炎热灼灼。五位考生挤在狭小的车厢内,车厢外的蝉鸣声聒噪地送进耳里,马车又晃晃颠颠,他们根本没心思看进书去。
“要不咱们互相提问背题?”
提议的是蔺童,几人中就他性子欢脱些。
大家觉着他这主意不错,纷纷颔首赞同。
一时之间,车厢内传来琅琅背书声,有背的好的,会收获其他人的一片掌声。待背书乏了,蔺童又说:“谁来给唱首曲子消消乏啊?”
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到谢广筠身上,这谢广筠会弹曲,多半也会唱曲。
谢广筠也不推辞,欣然应允:“好,我给大家唱阕词。”
很快,车厢内传出清脆婉转的歌声,歌声飘出树影婆娑的林子,冲破云霄,扶摇而上。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