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少年蔫蔫地回来了，容月想了想，黑起自己来毫无心理压力，“你没事吧？我看这摇光真人也就那样，你为何非要拜她为师？”

话音刚落，就迎来了少年冷冷的一记眼刀，用一副看错人的表情看着容月，“你管十六岁筑基，同年与天下第一神剑承影结契，在战场上以一剑诛万魔的剑尊叫那样？”

“那你是有多目中无人啊？”楚呈看着容月，说话锋芒毕露。

容月沉默了一会，倒也没有被怼的羞愧，毕竟楚呈口中的那个人是她本人啊，她只是诡异地质疑了一下自己，话说我有这么牛逼吗？听来怪不好意思的。

楚呈把容月的沉默理解成无话可说，又见容月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底落下一片柔软的阴影，面纱挡住了她的脸，看不太出她在想些什么。

但看少女过分单薄的身子立在身前，好似垂柳一般柔软无依，楚呈又忽然感到有点烦躁，他刚才说话会不会太狠了？但是他又听不得看轻摇光真人的话。

这样的功绩，比起毁谤，明明她更应该受人敬仰的。

“你说得有理，可大家说起摇光真人的时候，除了功绩之外，还总是与弑师、嗜杀这样的字眼连在一起，拜这样一个人为师，你不怕吗？”容月问。

“我说，你的脑子是放在我这里了吗？”楚呈皱紧了眉，精致而锐利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是吗？”

“那我问你，既然人人都说摇光真人弑师，那你可知道摇光真人为什么要弑师吗？”

“听说是当时的方宗主快要入魔了……”

“还有？”楚呈看着容月，继续追问。

“当时正是决战的关键时刻，倘若方宗主倒戈，战争或许会被无限期延长。”身为当事人的容月在少年锐利的目光下，也不由得按照少年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她到底哪里做错了？”楚呈抱着臂，好整以暇地望着容月。

“可是她弑师了啊…”在修真界，再也没有比这更加欺师灭祖的事了。

听到这里，楚呈再次露出了可以称之为无可救药神色，“对啊，这样的事情一般人怎么可能做得到，摇光真人当初要多么决绝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寻常人顾及师徒情分，顾及他人非议，可当人类的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这些都不过是小事，”楚家当初也在那场战争中牺牲了不少族人，但他们知道敌人自始至终都是来自域外的杀戮种族，而不是人类本身。

“若是上过战场的人或者是死者的亲属尚有立场指责她，可那些在和平年代成长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议论摇光真人，他们就连指责别人都是在前辈的庇佑下才有的自由。”

楚呈说这话时，神情坦荡，眼里却含了几分讥诮。

刹那间，容月像是有什么噎在了喉咙里，她又想起了第一次见楚呈时的情景，那时候在黑压压的一群人中，少年也是这样走来的，像是破开鸿蒙的天光，光芒之下，就算是最隐蔽的角落也得以照亮。

年轻人真是好啊，容月看着近在咫尺这张似乎在发光的脸，喟叹般地想。

“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说了一长串话之后，却见眼前的女子定定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楚呈皱起眉，顿觉不满。

难道他刚才这么真情实感的说了一堆，她都没听进去吗？想到这里，楚呈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定定地看着容月。

“我只是觉得我以前好像想错了，你的话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注意到了楚呈的目光，容月笑了开来，那双如弯月般的眼眸闪着莹莹的光芒。

“我认同你说的话。”听你这样说，我也有点喜欢自己了。

“还不算无药可救。”楚呈似乎很高兴能听到这样的话，皱着的眉舒展开来，那张精致如雕刻一般的脸因为这笑漂亮鲜活得令人晃眼。

对于楚呈来说，得到别人的认同就相当于卖出了安利，他敬慕的人就又能得到多一份的喜欢了，尽管这微小的喜爱对处于漩涡中心的真人来说或许太过微不足道了。

“其实我很好奇……”容月看着少年的脸，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些话，你在摇光真人面前也是这么说的吗？”

“怎么可能！”许是这话戳到了楚呈某根脆弱的神经，他险些没跳起来反驳容月，但突然提高的音量却证明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刚才和真人说的就是这些话呢。”面纱之下，容月翘起了嘴角，逗弄着难得炸毛的少年。

“你的脑子又落在哪里了，我怎么可能会对真人说这些话……”楚呈说到一半，才注意到容月眼睛里愈来加明显的笑意，突然明白了过来，咬牙切齿道，“与你何关。”

他转过身，留给了容月一个冷酷的背影。

容月笑着，慢悠悠地跟了上去，心想，今天的阳光真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