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了。
当傅九洲重新抱紧他的神灵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抱住的是一张薄而易碎的纸。
和之前在游戏里相见时不一样,这里的她那么脆弱,隔着厚厚一层棉袄他仍然能够感受到她衣服下蝴蝶骨的弧度感受到自己怀里抱住的是那么脆弱单薄的一副身体他只要稍稍用力,她就会碎掉。
这是重新见到唐若之后他第一次真正碰触她。
昨晚就来到她身边了但是她那时候睡着。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克制忍耐着不要趁人之危。
这是他的神灵,是他心灵的唯一救赎他可以对她拥有他卑鄙肮脏的想法,但那是单属于他自己的卑劣不可以让她被迫承受。
傅九洲一直忍着,忍得骨头都发痛,直到这一刻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傅九洲拼命克制着想要用力将他揉散揉碎揉进自己骨血里的冲动,臂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只保持着刚好圈住她的姿势,不想吓着她,不想伤害她。
唐若还愣在那里傻呆呆地直视前方,大脑当,神游天外,似乎难以理解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身上的寒意被渐渐被傅九洲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驱散她终于回过神来,从傅九洲丝毫没有防备用力的束缚里挣脱出来,先是退了一步打量他,然后又忍不住伸出,想碰碰他。
最后唐若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有些局促地将自己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脚跟也不由自主地踮起一点,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请问你,你是傅九洲吗?”
傅九洲就那么垂着头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他的大袖将他颤动着的掌遮挡,一身红衣静静垂下,像是空气里的一副画,唯有一双幽暗深沉眼里似有星海浮沉,历经了沧海桑田,无声诉说着他压抑了千年百年的思念。
唐若的眉头微微蹙着,因为紧张而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心脏砰砰乱跳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或是在紧张什么。
眼前的这个人和她的崽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即使声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穿衣风格完全不同,浑身的气质也冰冷肃杀得像是另一个人,可她仍然觉得,这个人就是她的崽崽。
她用心呵护,一点点养大的崽崽。
可是这也正是最大的疑点。
她的崽崽只是游戏世界里的纸片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到底是爱好者spy,还是她发生了幻觉?还是说,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崽崽?
在一片安静里,她紧张地等着他的回答,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生怕下一秒对方的身影会忽然消失,或是忽然揭下面具,变成另一个人。
傅九洲就那么默默看着唐若,唐若也静静注视着傅九洲,这一瞬,空气仿佛凝固了。
直到不知道哪里来的风,调皮地吹落了唐若刚刚别到耳边的碎发。
傅九洲终于忍不住俯身,替她将耳边的那一缕碎发拂开,然后再后退一步,轻声“嗯”了一声,喑哑地,带着哽咽的。
他的声音止不住地变得沙哑哽咽:“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找了你好久。”
他低头注视着唐若。
就像刚刚被抛弃过的小狗,执着地盯着她,想看她心疼,想看她愧疚,想看她为自己皱起眉头,像过往的无数次那样,抱住他,怜爱地叫他洲洲。
唐若果然像他想的那样,在听到他应声的一瞬间,唐若的眼睛就湿润了。
唐若在得到确切答案的这一刻,才忽然被一阵风吹得头脑清醒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唐家的小公主唐若,而是超市里的收银员唐若。
她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刚刚被自己认识的人骗了,正在绝望无助地狼狈哭泣。
“对不起。”唐若的肩膀颤抖着,却不敢靠近,她为自己的形象惭愧,她不觉得现在这样狼狈的自己,还可以叫他一声“洲洲”,当他的养成者。
她再也给不了他那些挥金如土的帮助了。
第一次,唐若为自己的狼狈而自惭形秽。
她几乎想从这里逃离,逃到傅九洲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地方去。
她现在是什么形象呢?
头发披散,穿着廉价怪异的棉袄和超短裤,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她狼狈凄惨得像路边最不值一提的小花。
她怎么能这样见他呢,她可是他的命运女神啊。
命运女神怎么能这么卑微狼狈地出现在她的眷者面前,他的信仰会从此崩塌吧?
然而偏偏,她最狼狈的模样已经被他看去了。
她最不希望看到自己现在模样的人,在这里,看到她了。
为什么啊,要让他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这一刻,唐若觉得那么委屈,又那么无助。
她在傅九洲那里,明明应该是悲悯善良,永远从容的仙女的。可是命运却让她在自己最不堪,最狼狈的时候,在这里和他相遇了。
唐若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到地上,连多余的对视都不敢,嘴里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她对不起他,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离开下线会让他那么难过,可是她除了一句对不起,什么都给不了他。
傅九洲的心脏几乎都要被她的眼泪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