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昨天晚上何健一再催促她早睡,但付扬还是加班到凌晨2点多才关掉电脑。她醒来时,将近10点了,她打开手机,发现何健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问她起床了没有,今天有没有出行的打算。 付扬告诉何健,连续好几周加班加点的工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只想在这个周末好好地睡一觉,把这一个多月的懒觉都补回来。她说完,把手机扔掉床头柜上,又睡过去了。 刺耳的铃声吵醒了付扬,她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喂。” “喂,付总,早上好呀!”何健充满活力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进付扬的耳朵。 “早。请问有何贵干?”付扬语带慵懒地问电话那头的人。 “听说今天外滩附近的一家画廊有画展,我想问问何总是否愿意赏光,陪我一同参观呢?” “没兴趣。”付扬懒洋洋地说。 “展出的是抽象派画家的作品哦!” “那也没兴趣。” “哎,看来我在上海看画展的心愿要泡汤了!”何健装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用失落的语气跟付扬说。 “真拿你没办法,半个小时后酒店大厅见!” 付扬刚从电梯出来,就看见何健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读报纸,他面前的实木矮木桌上摆着一份早餐,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偷偷侵占了付扬的心。 他抬头,与付扬的目光交汇,有片刻的失神,随后他赶紧朝她招招手,又指指桌上的早餐,示意她吃完早餐再出发。 两人吃完早餐,坐地铁来到画廊。趁着何健排队买票的空隙,付扬闲逛到一家小饰品店,兴味索然地浏览摆在货架上的商品。突然,一只设计奇特的咖啡杯小模型闯入她的眼帘,她拿起它,观察了好久,她在收银台付了账,把这个小东西装进了自己的背包,悄无声息地回到刚才和何健分开的地方。 何健回来时,手里拿着两张门票,两人进了画廊。 这是一家私人画廊,面积不大,内部的装修却很有格调,体现着主人不俗的审美能力,洁白的墙壁上按年份悬挂着著名抽象派大师马克·罗斯科的作品,主要有《风景》、《坐着的人》、《街景》、《交腿而坐的女子》、《水中戏》、《源头》、《白色中心》等。 付扬漫无目的地乱逛,她时不时地看一眼正在全神贯注地欣赏一幅幅佳作的何健,不止一次后悔自己的冲动,她深深地感觉到对她这个不懂绘画的人来说,床的吸引力似乎比眼前闻名世界的画作更大一点。 “在想什么呢?”何健从另一个角落走到付扬身边问她。 “没什么。” “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有点吧!”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马克·罗斯科作品的精华所在。你跟我来,我给你讲讲。”何健说着很自然地牵起付扬的手,领她来到一幅作品前面,“这是马克·罗斯科的代表作《蓝色中的白色和绿色》,是不是看上去只是几种颜色的简单组合?” “嗯。”付扬回答的很敷衍,她的心思不在画上,而在自己的手上。 “但是,实际上这几种颜色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甚至带着一些悲剧色彩。马克·罗斯科曾说过,他忠于食物的真实性及其本质。所以他将这种现实性在长度上和数目上做出延伸。他认为意识的内在世界与上帝所创意识之外的世界具有相同的存在……” 付扬看何健滔滔不绝地讲述马克·罗斯科的样子入了迷。她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把枯燥的绘画创作讲的这么有声有色,在不知不觉间放开了何健的手,走近挂在墙上的一幅幅佳作,认真地体会着何健说的那种很神秘的感觉。 两人从画廊出来,在马路对面的咖啡馆里吃了简单的午饭,何健的同事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询问工作的事。付扬劝他回去加班,他却坚持去看电影。最终,他们在电影院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看了两部电影,一部是付扬期盼已久的喜剧片,一部是何健一直想看的科幻片。 他们从电影院出来时,夜早已将上海这座年轻人心中的“魔都”染成了黑色。何健带付扬来到南京东路一家有名的饭馆吃晚饭。 付扬不得不承认,何健选的这家饭店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刚下车看到大门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家普通的饭馆,直到走进大厅,室内的装修令她欣喜若狂。饭店整体是明清时期的风格,大厅的房顶上挂着成双的大红灯笼,二楼的栏杆是淡黄色的实木栏杆,基本没有染色,保持了木材原有的风貌,包间是隔断,虽然隐秘性不强,但多了一份神秘感,一楼大堂摆放着几张红木方桌,每张桌子配着四把红木靠背椅子,尽显古典风范。 何健在服务员的推荐下点了四个招牌菜——蟹粉小笼包、熟醉蟹、沪士油爆虾、蟹黄炒四宝。 何健把剥好的螃蟹放进付扬的碗里,问她吃完饭想去哪里。 “我想去外滩!” “是不是前天没去成,心有不甘?” “不是不甘心,只是觉得来上海这么多次了,不去看看挺遗憾的。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来上海呢!”付扬咬了一口蟹腿,咕哝着说。 “好。那我们吃完饭就去外滩!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了。谢谢你,何健!” “跟我那么客气干嘛?”何健说着,给付扬夹了一个蟹黄包。 两人吃完饭慢慢悠悠地朝外滩前进,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何健,你平常喜欢干什么呀?” “你是指爱好吗?” “对呀!” “我的爱好有很多,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冲浪和看电影。” “你竟然喜欢冲浪!” “怎么啦?很奇怪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冲浪好玩吗?” “好玩呀!不但可以释放压力,还能了解大海,学会与大海相处。以后有机会我带你玩,真的很好玩的!” “好呀!” “你一般周末都做什么?”何健问付扬。 “上培训班,学一些新东西,我感觉自己学到的东西太少了,还有就是偶尔窝在家里看看日剧。” “你都不睡懒觉的吗?” “没课的时候会睡,但一般都不会超过8点。因为我要起来吃早饭,哈哈哈……,我是一个吃货。” “你是吃货?真看不出来呀!西安不是以小吃出名吗?你怎么会跑到北京去呢? “北京机会多,而且我自己也不想离家太近。” “为什么?据我所知,女生都比较恋家。” “我和家人的关系很一般。” “哦。那你为什么你选择在现在的公司工作呢?” “喜欢吧?而且想挑战一下新领域。我想把日语当成一种工具,而不是专业。” “嗯。” “何健,我们是不是快到外滩了?”付扬指着远处的东方明珠问。 “是啊!” 两人加快了步伐,朝东方明珠那个方向走去。每经过一栋欧式建筑,付扬都会向何健请教那栋建筑的相关历史,而何健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经过她连续三四次的发问后,何健给她主动讲起每一栋建筑背后的故事。他们走近一栋气势恢宏的建筑,何健告诉付扬,那就是有名的和平饭店。付扬不由得抬头从上到下欣赏了一番这栋古老的建筑。 “和平饭店分为南楼和北楼,是上海的第一栋现代派建筑,在当时被称为‘远东第一楼’。咱们现在在北楼外面,”何健停下脚步指着对面的一栋建筑说,“那是南楼,以前叫中央饭店,后来又改名为汇中饭店,始建于1906年,在当时的上海是第一高楼,同时也是第一栋安电梯的大楼,□□和宋美龄的订婚典礼就是在汇中大厅举行的。抗日战争期间,饭店被日军占领。1947年,华商大庆公司购买了大楼的产权,1956年改为和平饭店南楼。现有的三层客房被改造为斯沃琪和平饭店艺术中心,他们邀请世界各地的天才艺术家来这里创作,为他们提供六个月的免费住宿。” “六个月?”付扬的诧异之情难以言表。 “是的,六个月。艺术中心会从艺术家创作的作品中选一副最好的作品收藏。” “那北楼是不是也经常有名流入住?” “是的。北楼建于1929年,总共有十二层,高达七十多米,鲁迅先生和宋庆龄女士都在这里会见自己的友人。解放后,相关部门对饭店内部进行了重新装修,但建筑风格保留了原貌,它主要以九国特色套房和18个不同的餐厅、宴会厅、酒吧等出名。即使是现在,它也在世界上享有盛誉。” 何健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只见付扬痴迷地望着眼前的大楼,那样子仿佛跌入了时光隧道。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吸入付扬深邃的眼神之中了,他失去了行动力,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何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回过神的付扬撞上了何健的目光。 “啊,没什么。”何健转头向前走去,“我们快去外滩吧!10点以后,东方明珠和建筑群的灯就灭了。” “好。” 过了马路,付扬急不可耐地登上台阶。步行街人潮拥挤,一排路灯延伸向远方,悠悠黄浦江向东流去,上海的地标建筑——东方明珠散发出奇异的光芒,一栋接一栋的现代建筑霓虹闪耀,衬托着陆家嘴金融区的繁荣。 “你知道外滩总共有多少栋欧式建筑吗?”何健问她。 “不知道。”付扬转身,像个淘气的小孩靠着防护栏开始细数着马路对面风格迥异的欧式建筑。 “52栋。” “你不能等我数完再说吗?”付扬不满地呢喃。 “我错了。” “算了,看在你给我普及那么多历史知识的份上,原谅你了。” 付扬转身,张开双臂尽情地呼吸着黄浦江畔的空气,一阵微风吹过,她的头发随风飞扬。虽然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时传来一阵喧嚣,但是她并不如以前那般烦躁,而是满心欢喜地享受着此刻的一切。 晚上10点,黄浦江两岸的万千霓虹准时熄灭。付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外滩。 “我有个大胆的提议!”何健说。 “什么?” “我们骑自行车回酒店!” “我没听错吧?酒店距离外滩足足十公里,而且就我的观察来看,过江隧道不能骑自行车吧?” “你真是个傻瓜!”何健摸着她的头说,“我们可以骑行到过江隧道附近,然后再打车回酒店呀!” “你才是傻瓜!”付扬说完从包里掏出咖啡杯塞到何健手里,红着脸朝十米外的自行车停放点走去。 将近午夜,他们才回到酒店,付扬穿着高跟鞋逛了一天,早已筋疲力尽。她和何健道过晚安,就朝楼梯走去。 “付扬,”何健叫住了她,“为什么不乘电梯?” 付扬顿住了脚步,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我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 何健走到她身边,半蹲在她前面,“上来。” “干嘛?” “我背你上楼。” “不要!我自己能走。” “上来!”何健命令道。 前台的服务员和几个正在登记的人不解地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最终,付扬妥协了。何健把她放在门前,转身要离去。 “何健,今晚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付扬真诚地说。 “不用谢,”何健没有回头,“下次出去不要穿高跟鞋了。” “嗯。晚安!” “晚安!” 直到何健进了电梯,付扬才开门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