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先坐吧,坐下再说。”柳君安抚着他。
大司卿对着君王后摇摇头,无奈地捡了一张椅子坐了。
可才坐下,余光就见手边的茶几损了一角,不但起了木渣,就连面上的黑漆都掉了许多,一道道划痕很是明显。
彰儿不在以后,他也伤心许久,没能常常入宫。可这才几个月,梓坤宫的用度就滑减如此了么?
内府那些势力的狗奴才,见君儿没了王长子这个后盾,竟连元后的寝宫都无心打理了?
柳弛颉怒拍了一下桌面,铁着脸继续问:“说吧,君儿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梓坤宫里有个宫女被王上看中了,要她侍寝。可那宫女不肯,就求到女儿跟前。女儿不忍心,便找了借口将她送出宫去。王上知道后,自然是不高兴的。”柳君略过羽洛的身份,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可柳大人听罢,怒气分毫不减:“一个宫女罢了,王上他后宫佳丽三千,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刮掌自己的元后么?”
上次给郭家小姐准备嫁礼的事,柳弛颉就一直记着,如今王上又为了一个宫女责打王后,再加上梓坤宫中的用度一日不如一日。
大司卿还不知道王上曾扬言要废后的事呢,可光是以上几项,就足够使他气得胡子都立直了。
“不行,就算是王上,为父的也得找他说道说道去!”柳弛颉拍着桌子站起,对于宣于嶙,他忍的也是够多了。
“爹爹!去不得。”柳君见状,急忙拉住了他。
“有什么去不得的?咱们柳家为朝廷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到头来,他就是这么对待我们柳家人的么?”
“爹——”柳君见拉的不行,干脆一把挽住了他的右臂。
“爹,您又何必,再在王上身上费心思呢?”
柳君说着打量了一眼堂外,见没有外人,才缓缓继续:“既然孺子不可辅,又何必辅之?爹……近些日子,您对王上,对朝廷的态度好似不同以往。外人看不出来,可君儿是您的女儿啊。这里没有旁人,您就和女儿直说吧——您,到底是不是有了异心?”
柳君直言相问,倒让大司卿沸腾的怒火冷却了。
他愣了一会儿,没有否认。
看一眼女儿,柳大人自觉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无论是将她嫁与宣于嶙也好,还是现在他作出辅佐勤王的决定也好。
“君儿,将来不管怎样,爹爹都会尽力保全你的。”柳弛颉不由得握住柳君的手道。
可柳君却笑着摇头:“爹,您不必担心君儿。这元后的位置,对君儿而言早就没有意义了。非但没有留恋,相反,它就是一道枷锁。”
柳君说道此,眼神外望,好似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现在的女儿,巴不得能早点离开这里,过几天寻常人自由单纯的日子。”柳君的眼中流露出难得的向往,“爹,您还记得吗?小的时候,您为了女儿,特地命人在柳府院中的梧桐树上打造了一个秋千。女儿很是喜欢,只要是天晴的日子,都得坐上一坐,就连冬天都不肯拉下。”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小时候的你,一坐上秋千,没有半个时辰,是绝不肯下来的。”提到往事,柳弛颉十分伤感,小时候的君儿是最爱笑的,可现在却……
“爹,那秋千还在吗?”柳君问。
“在,还在呢。”柳弛颉答。
“是吗?”柳君流着泪浅笑,“那,就等到爹爹大事成后,再带女儿回家,可好?”
“好……好……当然好!”柳弛颉答着,伸手轻拍柳君柔弱的肩膀,一把老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