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海岸线的另一边升起驱散夜晚的雾气,夏日明亮的阳光地面的每一寸,落在城市的高楼,落在郊外翠绿的山林落在横滨港蔚蓝的海面将万物照映得闪闪发亮。
今天有风在海面推起浪花,带着海水的湿气拂过庭院的树叶掀起晒在外面的深蓝色被单,从敞开的落地窗钻进去,将厚重的窗帘掀起小小的缝隙。
清澈华丽的晨曦顺着那道缝隙挤进房间在枯茶色的地板上留下一条极细的金光,然后顺着灰色的床褥爬上去爬到床上打在从被子里伸出的那一条伶仃皓白的手腕上,像是一条金色的缎带。
安静的,能听到海浪声的清晨。
真寻闻到了皂角的香气,混合着自然的草木的清芬带着被阳光曝晒过的干燥感暖融融的将她包裹在里面。
干净的被褥的味道还有庭院里的自然草木的味道
身体沉重得无法移动每个关节都像是在激战中磨损了的零件一样干涩,被抽干力量的倦怠感把持着每一根神经在几乎要融化在被单上的疲惫里,真寻睁开眼睛,透过昏暗的房间和被单的起伏看到了窗帘,和窗帘的缝隙里,透出的一线光。
是中原中也的家。
身边没有任何人,但是从旁边残留的温度和空气里残留的味道来判断,旁边的人离开的时间并不很长。
真寻想要抬起手,但最后只动了动肩膀,身体像是融化了一样使不上力气,她觉得自己现在和被单是一体的。
她保持着沉睡的姿势,看着床边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床头灯,短暂地发了一会呆。
身上是清爽的,被单也是,她还能记得昨晚的被罩是深蓝色的,在昏暗的房间里就像不透光的深海,但现在裹在身上的,是灰色的、有着皂角香气的被褥。
身上是纯棉的衬衫,对她而言有些大,这当然不是她的东西,她的礼服已经失去了作用,不知道被处理到了什么地方。
她翻了个身,发现这张床上只剩一个枕头和礼服配套的蕾丝颈饰瘫在枕头旁边,那上面垂下来的蓝宝石在晦暗的房间里闪着幽光。
莫氏硬度为9的纯天然蓝宝石,游走在皮肤上的时候有着坚硬又冰凉的触感真寻一点都不想掌握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知识,她贴着被单抬起胳膊,将昂贵的颈饰从床上扫了下去。
“咕咚”一声。
重物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掩盖了开门时轴承的声响,大量的晨光顺着敞开的房门一拥而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将房间主人瘦削的身影投注在地面上,拉成长长的一条。
被润泽过的性感声线,伴随着低低的笑声传过来
“一大早上就发脾气是我服务的不够到位吗?”
中原中也端着一杯水站在门边,他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和普通的黑色长裤,衬衫的衣扣只扣到第二颗,敞开的衣领能看到他优美的锁骨,还有胸前留下的、不明显的痕迹。
客厅的阳光很盛,他逆着光沐浴在金色的晨曦里,橘色的发丝是几乎要燃烧起来的金赤色,英俊的五官笼罩在暗色里,分明是早上,却有一种更甚于夜晚的旖旎艳色。
真寻不说话,她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然后垂下眼,在床上蹭一蹭,把自己蹭进被子里,只留下一小截黑色的发尾在外面。
“不渴吗?”
中原中也抬脚走过去,站在床边,扯一扯猫饼一样的被褥比预想中更轻易地拉开了,他蹲下身,趴在床边,看着在床上侧瘫成猫饼的真寻,抬手将她脸上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
指尖擦过耳垂的时候,感到她不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他笑起来,干脆将手搭在她的颈侧,感受着掌心里柔滑的触感:
“起来喝点水?”
异色眼睛的猫饼幽幽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真的不渴吗?”
中原中也摩挲着她颈侧的肌肤,装作没有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他凑过去,吻在她有些泛红的眼角,“你昨晚说了很多话,音量也比平时大,真的不需要补充点水分吗?”
这个男人变得更讨厌了。
“走开。”
真寻抬手按在他脸上,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她的声线带着被砂纸蹂躏过的质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要和他拉开距离,“您讨厌。”
“早上起来就翻脸”
中原中也扯着她的手,拉下来,放在掌心里揉一揉,又扯到嘴边亲一亲,鼻息划过她的腕骨,他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
“我是不是应该更努力一点,才能让女王殿下满意?”
女王殿下
那个词带着潮湿的热意,尾音压得很低,像是缠绵的风一样,在舌尖打个转又吐出来,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声音刮过鼓膜,一瞬间激发了身体上残留的记忆,指尖刮过光裸的背脊,汗水淋漓的鬓边贴合在一起,布料摩擦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夜晚的触感又一次鲜活了起来,快感从骨头里发芽,带着手指无法抚慰的痒,月光都没有的房间里,汗水只有一层朦胧的光,流淌过英俊的侧脸,从下颚滴到腰窝,然后迅速被高温蒸成热雾,世界里只剩下沉沉的喘息声。
真寻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肌肉拉伤似的酸痛扎在每一处,她听到自己的关节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腰骨的声音在其中尤为清晰,就好像坏掉的娃娃最后的挣扎。
她停在那里不动了。
被子从她身上滑下去,露出了松松垮垮的黑衬衫,男性的骨架比她大一圈,肩线停在她上臂的位置,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娇小而柔弱。
衬衫映在中原中也的蓝眸里,让他的眸色一瞬间暗得如同深邃的夜空。
他无声地起身,坐到床沿,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从后面环住她,把下额搁在她纤瘦的肩头,然后将水杯贴上她的嘴角。
“喝点水?”
真寻从他手里抢过杯,就像猫抢过自己喜欢的罐头,中原中也抱着她,手指穿穿插在她的发丝里,像是在抚摸一只刚睡醒的猫:
“有什么想吃的吗?”
“沙”
“不许说吃草。”
“”
“你还真打算吃草啊。”
中原中也无奈地笑了一下,收回她喝空的水杯,灵巧地走下床,抬手揉一揉她的脸,“我去随便给你准备点什么,要我端过来吗?”
“为什么是以我无法行动为前提在展开对话?”
中原中也闻言,上下扫了她一眼,扫过她扣到最上却依然显得松垮的衣领,又扫过她被子下掩盖着的身体,微微眯起眼睛,仿佛不带任何深意地开口:
“你能走吗?”
“”
为了向中原中也证明自己“可以”,真寻顽强地掀开被子走下床,自食其力地完成了洗漱过程,又坚强地走到了餐桌的旁边。
对她而言稍显宽大的男士衬衫垂过她的腿根,露出她细而笔直的双腿,在迈步的时候,衬衫会像裙摆一样轻轻扬起来,似乎要发出光的莹莹白色经过黑色的衬托,更显示出了一种病质的、慑人的纤弱。
中原中也扯了另一件衬衫盖在她腿上,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
“我的手艺可没有木原先生那么好”
他打开炉具的阀门,“你先将就一下。”
十分钟以后,真寻盯着面前的盘子陷入了沉思。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对我。”
真寻对着餐盘说。
“从来都没有您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中原先生。”
“我只是给你加了一片面包和一个鸡蛋,为什么你说得好像是我欺负你了一样?”
站在料理台边的中原中也转脸看着她,蓝眼睛里泛起了暗色的情绪,“还有,你刚才叫我什么?”
“这不是一片面包和一个鸡蛋,这是从早餐开始就透支了我一天的食量。”
真寻抿着嘴,无视了他的提问,用叉子碰了碰松软的面包,好像那是一条过期的小鱼干:
“而且这根本就不科学为什么会有商家把面包片切得这么厚?横滨的砖头工厂已经因为破产而集体转行进军餐饮业了吗?”
她又转向牛奶,在杯口扇了扇,闻到牛奶飘来的乳脂的香气,嫌恶地皱起眉毛:
“这个牛奶里的脂肪含量超标了,还有,为什么这个杯的size这么大?如果餐饮业都按照您的标准进行销售,那资本家总有一天会变成慈善的代名词。”
她最后碰一碰放在旁边的、装着草莓的玻璃碗:
“是什么让您认为,我在这样的一顿早餐以后,还能摄入多余的水果?”
真寻在挑剔完整套早餐之后,勉为其难地叉起了煎蛋:
“您在看什么?”
“啊。”
中原中也直勾勾地看着她,闻言低头嘟囔:“别从早上开始就那么可爱。”
你体力又不行他在厨房发出了危险的抱怨声。
真寻的叉子从盘子上划过去,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
“虽然我本人是无所谓的。”
中原中也端着自己的早餐坐到她身边,“但我觉得因为体力不足而困扰的是你你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