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宫中都有春宴由皇后出面,邀请世家诰命夫人、贵女们前来。”赵峋沉吟片刻,跟阿妧说起了正事。“今年重新办起来罢这事你多费心些。”
宫中的旧例阿妧知道一二前两年接连出事都没有办,再往前是张皇后出面主持的。
这样的宴席,自然是后宫之主才能办起来。
她还记得那年的春宴之后选秀就开始了。
莫非这是选秀的铺垫吗?
“是,妾身记下了。”阿妧柔声应下。
她仍是恪守本分,没有多问一句。
赵峋心中有些失落只是并没有说出来。
“朕还有些折子要批先回福宁殿了。你可把淑妃宁妃等人叫过来帮忙,也可去请教贵太妃。”他叮嘱一了句,便起身回了福宁殿。
皇上的意思是绕开张皇后连面上那点子事,也不需要她做。
阿妧送他离开因心中存着事一时没留意到他情绪上些许的波动。
她叫来了朱蕊低声道:“去问问桂兴皇上是从何处来的。”
第二日一早,阿妧正准备打发人去请淑妃和宁妃来商议宁妃先不请自到了。
“阿妧我听说了些消息。”宁妃让服侍的人退下单独跟阿妧说话。“朝臣们上折子请皇上选秀,宗室这里德高望重的惠亲王领头,也奏请皇上充盈后宫。”
“皇上让我操办春宴想来便是为了这个。”阿妧并没觉得意外,点了点头。
皇上不是耽于美色的人,亦不是清心寡欲的人,她得宠许久了,有新人进宫是迟早的事。
阿妧知道宁妃是好意提醒,沈铎也告诉了她,可她能跟赵峋说,不能选秀,不许后宫再进人,只喜欢她一个人么?
她在心中苦笑,自知之明自己还是有的。
然而心底深处,她竟还存了一丝妄念,赵峋的那句“朕心悦你”,是某种承诺。
“昨日皇上从坤仪宫过来,后来我才知道,是张皇后请了皇上过去。”阿妧很快收敛了情绪,轻声道:“想来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还没死心,总想着拿捏人。”
宁妃蹙了蹙眉,她跟阿妧想的是同一件事。
她们都能想到的,皇上会想不到吗?皇上并没有直接选秀,而是先办赏花宴,着实耐人寻味。
“宴席就摆在御花园中,我找淑妃姐姐过来商量,姐姐也留下帮我。”阿妧揉了揉额角,碰上宁妃关切的目光,忙放下了手。“咱们商议好后,再请贵太妃帮着过目。”
宁妃点头应了,又叮嘱道:“阿妧,别太累了。”
三年选秀本是惯例,如今值得单独拿出来说,不过是因为皇上待阿妧不同。
她自潜邸时就跟着皇上,还未见过皇上对谁这般用心。
阿妧比她们都要小,她自入宫起就得皇上另眼相看,虽是有些波折,却是一路扶摇,如今位至贵妃,已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顺遂。更何况她如今独宠后宫,骤然要有人来分走她的宠爱,阿妧心里难免不舒服。
“我知道,姐姐不必担心我。这两日身上有些倦怠,想来是小日子要到了。”阿妧笑笑,从面上看不出异样来。
宁妃知道阿妧心性坚韧,便没有多劝,转而说起了宫宴的事。
御书房。
赵峋正在面无表情的批折子,崔海青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
厚厚的一沓折子里,十本里倒有五六本都是提选秀之事,如今世家女在后宫中的地位越来越弱,反而是个宫女出身的阿妧压在了她们头上,这让在朝的勋贵们如何心中平衡?
皇上正值壮年,本该多选些知书达理、兰心蕙质、品德俱佳的贵女充盈后宫。
前朝和后宫从来都是分不开的,各家的算盘都打得噼里啪啦响,送女入宫不失为一条捷径。
崔海青才换了笔洗中的清水,抬头时发现小路子正在探头探脑的望着这里。
“崔总管,惠亲王正在往这里来,您看”见崔海青出来,小路子忙压低了声音道。
距离冯太后出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大家都觉得皇上心里的怨气已消散的差不多,这才要重提选秀之事。
惠亲王从未参与过储位之争,历经三朝安稳的过到了今日,倒也成了老一辈中德高望重之人。即便是赵峋,也得给他两分颜面。
崔海青闻言犯了愁,皇上脸色本就不好,若惠亲王再来提选秀之事
“通传罢。”崔海青指点小路子道:“皇上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小路子心中一惊,忙应了下来。
果真不多时,崔海青便听到内侍通传,惠亲王到了。
赵峋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淡淡的道:“请皇叔进来。”
崔海青答应着去了,赵峋放下了手中的笔,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才从书案前起身。
“臣见过皇上。”惠亲王是先帝的十二弟,今年六十三岁,虽是已有不少银发,状态却不错,精神矍铄。
赵峋亲自扶住了惠亲王,神色温和道:“皇叔不必多礼。”
他请了惠亲王坐下,命人奉了茶,礼数周全,让惠亲王一时分辨不出他的态度来。
先前皇上或是强硬或是搪塞的推掉了朝臣们选秀的提议,他才不得不作为宗室的代表出头。
“皇上,臣今日来,仍是老生常谈,只怕您都厌烦了。”惠亲王并不倚老卖老,和颜悦色道:“只是为了您血脉的绵延,臣不得不再次来讨您嫌。”
赵峋闻言,清淡闲适的笑笑,“皇叔辛苦。”
“皇上,三年选秀乃是祖制,为的是”虽说惠亲王自己都说厌烦了,每次却不得不都搬出祖宗规矩来。
“皇叔,朕已经安排下去,过几日让昭贵妃在宫中办个赏花宴。”赵峋神色从容的道:“适龄的贵女皆可前来,这样岂不是更便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