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你事。”
卞梨冷下嗓音,不愿出卖内心的无措。
——因为猝不及防,毫无预兆的会面引起的。
可余漾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几分颤抖,为照顾对方情绪,便扯离了话题:“来买琴?”
她像个没事人,绝口不提之前那句话的含义,抑或是可能造成的歧义。
卞梨沉默不答话,余漾也耐心站在原地没动,手上却很紧地箍着卞梨的手腕,深怕这人下一秒就会跑掉。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谁也不愿让步。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闷僵窒的气氛。
池芬端着托盘从后边走了出,盘子中心放着两杯咖啡。她笑得灿烂温柔,“发生什么了?”
卞梨看见池芬,便下意识别过了脸——她的任性、小脾气从来只在余漾面前表露,遇上旁的人,难免害羞。
她抽了两下手,这回居然就直接从余漾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余漾耳朵微动,听见池芬的声音,目光瞥过去。
卞梨把故意似的,把手腕举高,反复揉着。其实是贪恋着那份温度。
余漾看得,默了片刻,问:“我弄疼你了?”
卞梨认真点点头。
余漾伸出手,像要触碰卞梨的肩,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选择放弃。
手捏成拳头,缩回来。她垂下头,温声道:“对不起,我一急用力就没个轻重……”
卞梨没有应声。
池芬放下托盘,走过来打圆场:“欺负人小朋友了?”挤眼看余漾。
“我——”余漾深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慌忙摇头。
卞梨回过身,深深看着池芬的眼睛,斩钉截铁道:“对,她欺负我了。”
池芬愣住,压根没预料到会得到这样认真的回答,只得说:“啊?要不姐姐帮你训一顿余漾?”
“不用。”对方调侃般的回复却让卞梨更加无措,她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扳回局势,只想离开。
她呆在这儿,像局外人。
“我走了。”卞梨把玻璃门推开一半。
“等下!”却再一次被余漾制止,“市里的琴行只有这一家,不管因为什么……你要是烦我,不想看见我——”
“那该离开的人是我。”
余漾提起包绕过卞梨就朝外走。
“学姐……”
才把手搭在门把上,就蓦地被卞梨抱住了。
余漾瞬时僵住,少女的怀抱很温暖、柔软,像极了家里躺在大床上的那只大型毛绒玩偶。
心脏怦怦跳着,她闭上眼,慢慢地在卞梨怀里放松开了身躯。
卞梨嗓音喑哑,带着不明显的哭腔:“我真的很想你。”
“……”余漾不说话,睫毛轻颤,蜷紧了指尖。
少女温热光滑的侧颊贴在余漾颈窝位置处,毛绒绒的发丝挠得人心痒,说话时呼出的潮湿热气,洒在肌肤上,余漾不由退后了两步。
两人交叠的身体撞在一架钢琴上,余漾手指摁在琴键上,发出两个颤音,卞梨像被惊清醒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怀抱。
指尖刮过余漾的腰际的衣料时却透出了几分不舍。
余漾沉默着搓了搓臂,拉着人坐回位置上。
……
钢琴摊开着曲谱,池芬揽着卞梨的背,压眉瞥余漾,比口型:“诶?你怎么舍得让这么一小美人受委屈的?”
“……”余漾垂首,不语,却任由卞梨抓着自己的手。
卞梨直着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余漾的侧脸。
余漾似被这般灼热的眼神困住了,动弹不得,只得侧过身,温柔笑问:“小小,来琴行有什么事么?”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余漾的那句话——“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深怕打破好不容易才筑立起来的,亲近。
“小提琴有几根弦松了,想过来修一下。”
池芬笑得眉眼飞扬,接过卞梨的琴盒,“那简单啊,交给我——”
半路被余漾截住,她温和着声音:“我来吧。”
“……”
池芬觉得她真不该出现在这儿,这两人的氛围明显融不进人了……
可明明她才是老板!
“你会吗?”卞梨翻看着钢琴谱,像是在慌不择路地,妄图规避掉心中莫名其妙涌上来的紧张感,脸上沾着几缕乱发,却也没心思拨开。
余漾笑了声,指尖探过去,轻轻把它们揉开,解释说:“我以前在琴行兼职过……”
指尖触碰到对方轻颤的睫毛,像有根羽毛轻柔地拂过心口,余漾指尖顿缩,抿着唇压下心底涌上的悸动。
“好厉害啊。”卞梨感叹。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大粉整理的一份余漾出道前的经历——
刷过盘子,当过服务员;夏天套布偶套发传单,冬天穿旗袍站饭店门口迎宾;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口头承诺在酒店门口蹲一整个晚上,换来导演的一点怜悯,才得到了第一个正式的露脸角色……
在琴行工作,可能得算是余漾经历里边很轻松的了……卞梨觉得厉害的同时,又免不了生出一点心疼。
“算得了什么。”余漾侧过脸,轻轻摁动着钢琴键,动听的乐声钻入耳中,可闪现的记忆却不那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