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书妤死在了承德十九年的三月,她嫁入太子府的第二年。
这一年里,她亲眼目睹了他是如何疼宠吏部尚书府出身的良娣舒瑶。宫中赏赐的物十,通通先进关雎阁由昭良娣挑选,周边小国进贡的珍馐佳肴,也是先奉给昭良娣享用,南越使臣送来的软烟罗,也是先用来给昭良娣量制新裳。
她最初也困惑过,不解过,她哪点比不上昭良娣,直到她进宫探望男子的母妃,那端庄的高贵女子含笑望着她,道:“书妤,你要知道这世间少有事事顺心,人总有不如意的地方。祁儿打小就像他父皇,是个多情种,姨母以为你性子和软,当是祁儿的心头好,却不料酿成了今日这幅局面。可你如今身处高位,就应当明白,不管太子府有多少女人,不管祁儿今儿个宠幸的是谁,只要你一日不犯大错,就没有人能动摇得了你的位置,便是谁也越不过你去。”
姚书妤很清楚,她所处的位置很扎眼,朝中上上下下,府上内外都在盯着她,只要她言行举止有一点不符,就会有人急着跳出来。
太子妃,也正是未来的国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便是少有人会不心动吧。
沈怡乔伸出手,想要触碰女子,想要接近女子,想要看清她到底长得如何,却总有一张纱笼罩在女子身前,让她看上去不甚真切。
女子死的突然,便是那日看见后花园里,谢云祁屈尊降贵搀扶着有孕月余的昭良娣散步,回到霓华苑饮下茶水,不过几个时辰便香消玉殒。
那梦境十分真实,毒发身亡的瞬间,她双手胡乱的往外抓着,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像是亲身经历一般,可一下子不知被谁的手抓住了,那手十分温暖,将她从梦魇中拉了出来。
沈怡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瞧着母亲坐在她的床边,掀开被子,心疼的轻抚着她的背,道:“你这孩子,可是梦魇了?”
林氏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拿手去试她的额头,“娘亲的好妩妩可算是退烧了。”
沈怡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却是十分震惊,这场梦真切的仿佛就是发生在她身上一般,可是她又十分清楚,故事中的女子叫姚书妤,看得出来是汴京世家的小姐,有着极高的教养,不然也不会嫁入皇室,而她却只是广陵不大不小的六品官家女儿,两人之间,又怎么会有交集呢?
冯婆子端着水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一向注重形象的夫人,额发有些散开了,簪子也是斜斜的插在鬓间,轻轻提起一抹笑,“小姐可算是好些了,可把太太急坏了,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生怕小姐您…呸呸呸,奴婢失言,请太太责罚。”
林氏挥了挥手,“罢了,你且拿帕子来。”
冯婆子应了声,从一边拿来帕子打湿,刚要替沈怡乔擦去鬓角的汗,就被夫人接了过去,“还是我来吧,你去打发丫鬟瞧瞧小厨房的鸡肉粥温好了么,妩妩烧了一天水米未进也该饿了。”
沈怡乔心里郁闷,一方面为着那突然冒出来的郑姨娘,一方面则是为着她那些个意味不明的梦,自打她生了这场病开始,她就经常会梦到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不知怎么的,她在心里总觉得那女子当就是自己,可沈怡乔也十分清楚,她们不应是同一人才对…
林氏瞥见了女孩的愁容,不由得心头一紧,她的妩妩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少年老成了,半大的孩童,整日里想这个想那个的,她这个做娘的看着都揪心。
“太太,粥来了。”冯婆子走进屋,伺候在门口的丫鬟轻手轻脚的放下纱帘,又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林氏温和的一笑,“妩妩,你昨儿烧了一天,水米未进,先用点粥垫垫,等会儿药熬好了你喝了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