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三十七年七月,
随着那一阵南风悄然出现于海面之上,
原本处于攻势的明郑水师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数百艘清军大小舰船借着南风冲向早已大乱阵脚的明郑水师。
一时间,海面上弹如雨注。
木屑,血水,硫磺还有那一具具残缺不成人样的尸体漂浮在海平面上。
硝烟火光冲天之间,一艘大型福船缓缓冲出重围。
“尼木喇嘛,刚打跑两艘三千料福船,又来了几艘鸟船。”一名光着膀子的大汉骂骂咧咧。
在他身后,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跌坐在船板上。
他背靠在船舱间,面色惨白,身旁炮窗间响起一阵阵的巨响,一名名光膀子的兵卒抬着炮身,数不尽的黑色的火药颗粒正不间断的从炮身间溢出。
黑烟,火光,嘈杂声响彻不停,
火药硫磺混杂着血腥味刺激着青年的神经。
青年止不住的干呕,摇摆不止的船身晃得他头脑发胀。
“澎湖,海战。”青年脑海只浮现出这四个字。
一双大手抓住青年猛得将其提了起来。
“煜儿,莫要被这建州鞑子吓破胆。”那名大汉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硫磺黑烟气浪,熏着在场兵卒一阵咳嗽。
“尼木喇嘛,”
“鞑子的鸟船又给我黏上来了。”刘全恶狠狠的看着炮舱外一艘一丈来长的快船。
上面十多名留着短小鼠辫的兵卒正抬着一杆黑漆漆的长枪对准了炮舱处。
“呃,”浓浓的黑烟让刘煜一阵反胃,只觉得天旋地转,
幸亏那只手死死拽着刘煜,刘煜这才没跌倒在地。
“右协长,把百子铳抬上去,扫死这帮建奴。”光膀大汉怒目圆睁,大喝道。
一侧炮窗响起阵阵雷霆般的声响,一团团硝烟升腾出来。
随着一声声惨叫隐隐传来,
一时间,整个船舱硫磺味更加重了。
见几艘鸟船上的清兵被百子铳扫倒了一片,船舱内官兵们顿时响起一阵欢呼。
“看到没有,建奴退了,都是人,吃了铳子箭头也会流血,也会死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光膀大汉大喝道。
炮声不止于耳,看着夹板间来往的身影,
刘煜眯着眼,硫磺硝烟刺激着双眼,泪珠子止不住的流。
数道水柱在福船周身掀起,巨大的船身不禁一颤。
海上顺着船窗溢了进来,剧烈摇晃的船身伴随着水浪又一次将刘煜拍倒。
炮声更加的猛烈,整个海面上闷雷滚滚,火光冲天。
不过显然这艘大船已经远离的主战场,夹杂着其他鸟船,哨船朝着不远处的舰队驶去。
随着炮声渐渐消失,偌大的船舱间不再摇晃。
只剩下刺鼻的硫磺味还有那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
没想到自己居然重生了,而且还是重生到了三百多年前的澎湖海上。
数刻钟的时间,刘煜竟见证了清统一台湾的历史性一役。
刘煜拧了拧湿漉漉的麻衣,看着身材颇为瘦弱的自己,不禁微叹,就这身板子和前世的自己也没啥区别吧。
至于前世,算了,混成那样又有什么好说的。
耳畔的隆隆炮声渐渐远去,弥漫在船舱里的硫磺味还有那黑烟也渐渐散去。
看了看船舱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刘煜眉头一皱。
整个夹板间,披甲者不过撩撩十余人,大多数人若不是穿着单薄麻衣就是赤膊上阵。
一看便知道是强征上船的民工。
也或许正是如此,这些民工没有因海战失败而士气低落,恰恰相反,每一个人脸上都透着一股庆幸。
是啊,能活着离开那个修罗场就已经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