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峪正坐在当年读书时的位置上,执笔写着什么。
夷冲走进了学堂。
张炎峪恍若未闻,继续奋笔疾书。
寒冬腊月的天气,学堂里却流水潺潺,一派春光。
夷冲看清,他写的是张家在那场灭门血案中,死去人的名字。
“那块牌子可喜欢?”
张炎峪并不抬头,只是淡声问。
“不喜欢!”
夷冲冷声:“名字可笑,牌子低劣。”
张炎峪写完了死去亲人的名字,放下笔,抬眸看他:“郎同狼,慧代表聪明。小狼,你一直都是极聪明的人。”
夷冲讥笑:“我若是不聪明,又怎能骗得了三少爷,打开玄铁笼子的门呢。”
张家灭门那夜,张炎峪去给外祖贺寿。
他原本没想带上小狼。
是小狼扯谎,说他给张炎峪外祖精心准备了一个表演,可以逗外祖开心。
当时,张炎峪正为没有给外祖挑到好的贺礼而犯愁,他一听小狼的话,没有多想,立刻就相信了。
他悄悄的把玄铁笼子的钥匙拿给了小狼,让小狼趁着晚上夜深人静,守卫松散之时跑出来。
那时的小狼已经知道,自己身上赤兽的血快要失控。
可是,他还是藏起钥匙,打开了锁,把那头杀人恶魔放了出去。
那时候的他,对自由的渴望超过了一切。
只要能离开那个笼子,哪怕需要用张家满门的性命来换,他也在所不惜。
修炼冰情秘箓,已让张炎峪丧失了绝大部分的情绪。
面对夷冲的挑衅,他只是淡淡的蹙了蹙眉。
他看向自己旁边的位置,那是夷冲短暂在族学堂上学时,坐的地方。
张炎峪:“以前,你坐在这里,我教会了你说话和写字。那时的你,很依赖我。”
夷冲丧失了所有耐心,他不是来和张炎峪叙旧的,他是来找雪歌的。
“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雪歌在哪儿?”
张炎峪没有回答,继续道:“我以前疯过,精神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疯狂愧疚,是我害死了全家。一个却在拼命的给自己开脱,就算我不给你钥匙,你也能离开玄铁笼子,所以,不是我的错。”
他抬眸紧紧盯着夷冲:“我想知道答案。”
夷冲冷冷的,一字一顿的道:“没有钥匙,我离不开玄铁笼子。害死张家满门的人,就是你。你满意了么?”
张炎峪垂下眸子,叹息:“我这条命,是必须要赔出去的。”
他突然抬眸,眼中冷光迸发:“你的命,也要赔给张家。”
骤然之间,无数箭矢朝着夷冲激射而来,铺天盖地,避无可避。
砰砰!
夷冲周身火光四溅,箭矢射到他身上的龙鳞,无法穿透,在地上落了一地。
张炎峪:“她说得对,龙鳞坚韧,普通武器伤不了你。”
夷冲眼神瞬间阴郁至极:“她有没有告诉你,伤不了我,你就得死。”
他手中的乌金出,张炎峪出剑格挡,两人骤然战做一团。
方才和张炎峪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用过人的耳力和嗅觉查探过,雪歌不在这里。
张炎峪斜刺出一剑,挑开乌金枪,冷声道:“你想知道雪歌在哪儿?那我告诉你,她现在在公致远的手上。”
“什么!”
夷冲悚然一惊。
审判司做事尚存一丝底线,不会对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太过折磨。
可换成公致远,他对雪歌做出任何残忍的事,都不足为奇。
夷冲失神的刹那,学堂里的流水骤然间化成了蓝色雾气。
他身上的龙鳞沾染上蓝雾,竟顷刻间被腐蚀。
不过眨眼功夫,夷冲全身的龙鳞斑驳凋落得一片不剩。
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可怖的血人,没有一片完好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