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
察觉到秦肃的气息渐渐平稳,又再三确认过他性命无虞,腹中胎儿……也稳定了以后,聂明渊才将自己的唇从秦肃唇瓣上移开。
他看着怀中人苍白的睡颜,和衣袍、蒲团上沾染的那些刺目血迹,纠结许久,终是长叹一声,抬手掐了一个除尘诀,替秦肃除尽身上的污渍,还他一份清爽。
做完这些以后,秦肃依然没有醒过来。
思及秦肃如今身体状况不好,腹中又怀着身孕,而对方变得这么虚弱,也要怪自己不够谨慎,考虑不周。种种缘故,让聂明渊做不出直接把人留在此处的事情来。
他轻声叹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想了想,便直接把怀中昏睡的人打横抱起,离开修炼室,走向自己的卧房。
进房以后,又轻轻把秦肃安置在自己那数百年没有睡过人的床榻上,掀开轻柔的灵蚕丝被,把人盖得严严实实。
便是这张床榻,两人曾经亲密到同吃同住那阵子,曾在这上头同床共枕、彻夜长谈、抵足而眠。
聂明渊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微微恍惚一阵,又不由得自嘲一笑,终是站起身来,负手走向半开着的窗边,举目远眺天边浮动的白云,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他现如今,确实是在“寸步不离”地守着床上那人,守着他曾经最亲密的挚友,也是他此生最痛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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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肃醒过来时,已是夜半时分,明月悬空,繁星点点,银辉遍地。
一睁眼,瞧见的便是熟悉又陌生的床幔,不知是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
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以为这些年来的一切,都只是幻梦一场,然而猛一转头,枕边却是空落落的。
熟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此话过后,紧接着的是两声不大自在的清咳。
以秦肃对聂明渊的了解,聂明渊这仿佛是在掩饰什么。
然而,到底有什么可掩饰的呢?
顺着记忆,秦肃恍惚想起,自己昏迷之前,仿佛听对方说起……阳气?
下意识地抬手轻触双唇,他眉心微蹙,略带疑惑地道:“师兄?”
这么尴尬的事情,聂明渊宁愿秦肃一辈子也想不起来,是以并没有正面回应,只道:“醒了就好,你不妨内视一下,先前那药对你的影响大不大?”
要说影响,自然是有的,秦肃并不是真正的铜皮铁骨,受过那么大的创伤,怎会不留下几分暗伤。
可他却答非所问地笑道:“师兄可是后悔发下那心魔誓了?”
聂明渊眸露复杂:“你早知这胎不好落,才诱我发下那心魔誓?”
秦肃只道:“容易便用不着师兄出手了。”
聂明渊喉结滚动,仿佛还想再问,但秦肃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三日后,离虚小洞天,请师兄准备传道授法。”说完,便直接起身,在聂明渊无声的注视下走出房门,离开了惊雷峰。
秦肃并没有瞬移回主峰,他选择驾云而返,路上服了一颗疗伤丹药,运气化开,调养身体。
等回到主峰时,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常态,看不出丝毫异样,任谁也想不到,他前不久才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
去秦婉儿房里走了一趟,她依然没醒,聂清蕴还是在一旁陪着。
秦肃些许安慰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回到玄微殿,连夜召集一众执事弟子,紧锣密鼓安排聂明渊的讲道事宜。
人一忙起来,反倒没有时间瞎想,让他暂时回到原先的状态,回归一呼百应的道宗掌门身份,只当近来的那些糟心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接连几日,道宗云游在外的门人纷纷紧赶慢赶,回归宗门,难得地展现出一派万众归心的奇景。
道宗有化神道君讲道的消息,早在秦肃透露出这个意思的当日就传了出去,这等天大的好事,自然惹得其他宗门的人和一众散修羡慕万分。
也有人想假冒道宗弟子身份,千方百计混进来,但是每一位道宗弟子都有一块身份牌,里头储存了各自的精血,这是再精准不过的身份证明。
所以在宗门弟子纷纷返回的时候,道宗山门外也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修士,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都曾试过冒充道宗弟子混进来。
为了确保安防事宜的顺利,防止发生□□,秦肃还派出了宗门执法堂的修士驻守山门。
元婴真君亲自带队,一众黑色劲装的道宗执法者齐刷刷立在道宗山门,不只威慑力十足,也是展示宗门实力的绝佳机会。
这一次盛事,不止聂明渊的名号响当当地传了出去,便是作为现任掌门的秦肃,个人威望也再创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