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阮身死的消息传回周元手上,周元倒是没有怀疑过周阮是否和周曜私下达成协议。
一是曜儿似乎是因为过去的阴影所致,虽不优柔寡断,但仁善有余而狠辣不足。
这些年不管昱儿如何挑衅,她都以退让为主。这次她难得的反击,反而让他有些欣慰。要知道,光有仁慈是做不好一个好君王的。
也不枉费他这些年一直放任昱儿和皇后,借以磨练曜儿。
二是周阮本身就是个极其自我、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性格,若他身边的人真是孙海河,他兵败后想自/杀来保住对方的性命也完全说得通。
这也能算是他们兄弟之间为数不多的小默契——用他的死来换取孙海河的生。礼尚往来,孙海河的事他也会当作不知情。
所以对于周阮而言,周昱的挑衅最多是起个□□的作用。
周阮的死虽解了周元他的心头大患,同时错也不在周昱,但这并不妨碍于他对周昱的迁怒。
察觉到周元面色愈发阴沉后,一下朝就被召过来的太史令想着这几天算出来的卦,内心又多了一分愁苦。
果然,当年诸莲拒绝当太史令,而选择国子监祭酒,就说明了这位子不好坐。离上次死谏还没一个月,这次又来?以陛下的决心,他怕是真的会血溅三场。
在太史令的度日如年之下,周元他最终还是放下手中加急的奏章,询问道,“太史令忙活这么久,算出哪几天是吉日了?”
宛若听到了阎王索命的声音般,太史令冷不丁地打了个颤。在紧张惶恐下,他的声音中不自觉的参杂了些许颤抖——
“回禀陛下,半年之内,立秋之时为大吉。”
“立秋?那岂不是和迎秋涉猎……”
周元拿着玉玺,用其边角轻轻磕着桌子陷入了沉思。
对于周元随意糟蹋玉玺的行为,宫人们早已习以为常地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只管打量着地面上十年如一日的花纹。
而刚才周元的自言自语,他们自然也就当作不知了 。至于擅自揣摩圣意,站队周曜?
能在宫中活下来的,没有一个傻子。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的同时,在这方鸟都不允许飞过的天地,高回报也得有命享受才行。不然,终究是一场空谈。
当前,周元明显身强体壮,还能活很久。而历代以来,又有哪个太子能得以善终,笑到最后?
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与其放手一搏,拿命押宝,不如老老实实做个保皇党,活到出宫,安稳一生。
“啪!”
随着玉玺重重的磕在书桌上的声音,周元不过是思索了片刻,就做下了决定。
“既然如此,让他们继续备着。”
“陛下!万万不可啊!”听明白周元的暗示后,太史令不顾礼法,猛然抬起头确认道,“立秋那天有秋祭,如此行径有违祖制啊!”
“同样是告知先祖,多来几次还容易扰了先祖们的一片清净,你说是吗?太史令!”
触及到周元目光中的冷意后,太史令觉得自己刚养好的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而周元之前威胁他的“既然太史令如此想念先祖,不如朕先送你下去给先祖们问个好”的话语又开始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再次不寒而栗。
人可以勇敢一次,但只要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道后,或许没有人会不怕死。至少太史令他怕了。
所以,他吞下了后面所有的劝解之语,转而深深地行礼道,“臣遵旨!”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高呼。
“陛下!皇后娘娘不好了!”
皇帝的私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所以没等对方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太史令就十分有眼色的向周元告退。
甚至于从门中踏出来后,深感劫后余生的他,还有闲情地伸手去扶了一把用自己的牺牲把他捞出来的,即将撞上枪口的可怜人,以防对方一个踉跄先扑倒在门槛上。
“皇后又有何事?”周元按耐住内心的不耐,开口询问道。
自皇后禁足以来,她就越发闹腾,堂堂一国之母,苦恼撒泼,荒唐至极!若不是皇后本人极好拿捏,他也不是没有动过换个皇后的想法。
“陛下,皇后娘娘说对于三皇子犯的错,她也有错,她愿以身相替,为他赎罪。”
小太监极为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最后还是没敢说出皇后让他传达的原话,只能删删减减,尽量说得好听些。
尽管他说得委婉了许多,但他的话语仍然火上浇油般触怒了周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