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过后,便有府里的下人们陆陆续续地往衡蕊斋跑,只因相爷下令,今后府中一切事务都交由夫人打理,人人都要有夫人的应允才可办事。
阮柔虽是喜欢热闹,可眼瞧着院子都要被人塞满了也难免头疼,这会儿不由得手心都冒了冷汗。
她算是看透了,这相爷不光是杀人不眨眼,在折磨人这方面亦是造诣颇深。
这分明是要将她给累死!
阮柔从前虽是跟着母亲学过打理家事,可到底阮府只是个小门小户尚好应对,如今面对着偌大的相府她自然是吃不消的。
这会儿她揉了揉发酸的额角,抬眼去看身旁同样是目瞪口呆的桐离,“阿离,你帮我问问他们哪个是管家,先让管家来说吧。”
“是。”桐离答应着便朝着院里那些人喊了一声,“管家来了吗?夫人要见管家!”
阮柔被她这一嗓子吓得一个激灵,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得人群中有人答道:“老奴在这儿!”
她微眯了眯眸子,便见有两个个头不高的白须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便是连穿着打扮都是相同的。
“阿离,是不是天太热,给我晒花眼了……”
桐离眨了眨眼,怔怔道:“那奴好像也被晒花眼了……”
“回夫人,老奴丁甲,是府里的管家。”站在右边的老头上前一步如是道。
左边那个也跟着向前走了一步,摸着花白的胡须笑着朝她说:“老奴丁乙,也是府里的管家。”
这名字取得倒是省事。
阮柔这般想着略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我初来乍到,还未曾接触过府中事务。您二位既是府里的管家,能否同我讲一下府里平时的开支?”
见到年岁大的人,她总是忍不住要更尊敬一些,更何况这两位看起来便是和蔼可亲的。
“夫人,”丁甲正要开口回,便见丁乙先一步走了过来。
那矫健的步伐哪像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吓得阮柔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方才被桐离扶着站定。
“回夫人,这府中的开支主要包括平日里的采买,相爷送礼以及宴饮时的支出,给下人们的月钱以及修缮珍宝阁的支出。”
他这样便将话都给说了,丁甲自然不乐意,便也上前来,“夫人,小厮与婢女的月钱也有不同,分别为——”
“等等,”阮柔见他这你一句我一句的非得把她给说晕了,连忙叫了停,“你们且先说一下,珍宝阁为何要时时修缮?”
“那是相爷藏放奇珍异宝之地。有些东西年头长了,经不起折腾,有些东西又时时需要擦拭保持洁净。相爷便请了专人来保护那些个宝物,花销可是不小一笔呢。”
阮柔还没思虑明白珍宝阁之事,便听得院里有人嚷嚷着有急事等她批准。她想着确实应该先处理紧急之事,便叫了人上前,结果一下便涌上来好些人,都说是有急事待她处理。
阮柔被他们吵得头疼,干脆将事情都交予了丁甲跟丁乙,自己到屋里吹了好一会儿凉才缓过劲儿来。
桐离替主子捏着肩,止不住皱眉头,“小姐,虽说您是这相府的女主人,应当打理府中事务。可相爷这么一股脑的将人都给塞进了咱们院里,您也吃不消呀。”
阮柔垂眼看着方才丁甲送进来的账簿,细细算着上面的每一笔花销,忍不住叹了一声。
“从前在阮府,父亲不喜我,不愿让阿娘教我打理家务,都是我偷偷去学的。如今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
“自然是能的,小姐您聪慧,从前夫人教的东西一学就会。待您熟悉了这相府,这些事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桐离说着又给往杯添了水,拿起扇子在一旁给扇着。
阮柔的目光始终落在账簿上,“但愿吧。”
*
“衡蕊斋那边如何了。”闻延将手中的笔搁置笔架上,这才抬起眼来去看匆忙进来的桑止。
桑止倒了杯茶给递过去,答道:“回相爷,夫人在屋里看账簿,外面的事皆是丁甲跟丁乙在处理。他俩向来不顶用,只是您给挂了管家的称号,这……”
闻延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淡淡道:“无妨。”
左右他相府里有的是钱,任她败,待看到账簿上的赤字之后,便会开始认真研究理家之道了。
这般想着,他不免心情大好,也越发的好奇那丫头忙碌时的模样,便朝着桑止抬了抬手,“走,去一趟衡蕊斋。”
桑止一怔,“可稍后方大人便来了,相爷您……”
“恩?”闻延一个冷眼抛过去,便将桑止吓得慌忙垂下头来,“小的明白,待方大人到了,且先候在书房。”
见他这般有眼力见,闻延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身便出了书房,朝着衡蕊斋而去。
主仆二人到院门口之事,恰好见丁甲跟丁乙出来。二人忙朝着他行礼,“相爷。”
闻延抬手抵在了唇上,意思是叫他们二人噤声。
他俩眨巴眨巴眼,又顺着相爷的视线回头瞧了瞧衡蕊斋,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便又行一礼匆匆退下了。
见主子只是站在院门口望着,迟迟也未有要进屋的意思,桑止不由提醒道:“相爷,要不要小的去通报一声?”
“不用。”闻延瞥他一眼,知他这是在拐弯抹角地提醒自己书房那边还候着个方海林,脸色不免沉了沉,问他,“瑞子你可给安排进去了?”
“安排进去了。”桑止点头,便见有一贼眉鼠眼的小厮从后院走了出来,手里还拎了桶水,不知是要送到哪里。
桑止给闻延指了指那人,“您看,这不在那儿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