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夜晚八点,街道中华灯初上。
不过这和悠木良没有半点关系。
此时的悠木宅中,除了点点烛光,再无其它。
离蜡烛稍远一点的地方都被黑暗吞噬着。
早已习惯黑暗的悠木良不会对此感到有什么不适,或者说,黑暗更让他感到安心。
悠木家的客厅正中央是一张圆形的高脚餐桌,有别于传统日本人的习惯,这更像是偏华或偏西的做法。
餐桌上竖着几根白蜡烛,烛光在烛芯上来回跳跃,融化的液体石蜡在蜡烛顶端燃烧时形成的凹陷处越聚越多,无处安放的石蜡最后只能顺着烛身滑下来。
滑落到一半又凝固在烛身上,融为一体。
餐桌正对面本该安放电视的地方,是一面等身穿衣镜。
镜子里映照出一道漆黑的人影。
通身漆黑,只有脸和手在蜡烛的光芒下稍微有点颜色。
但那烛光下白黄一片的脸却更让人毛骨悚然了。
餐桌上似乎摆着几碟小菜和一杯红酒。所谓的小菜泛着奇怪的灰绿色,所谓的红酒仿佛有生命般在杯内自我旋转着。
人影坐在椅子上,手持刀叉,并拢的大腿上摆放着一张雪白的餐巾。
刀叉颇不符礼仪地敲击着小碟子,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啾?”
阴影处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点声音。
一只绿色的鸟迈着八字步,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人影身边。
“翠酱……你说这东西真的能吃么?”
悠木良忧郁地叹了口气。
面对着这些东西,他着实没有吃下去的勇气。
这就是他带回来的‘小零食’。
在黑雾攻击约翰和洛夫两人之后,就给他带回了这些东西。
‘小零食’的原材料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本能在催促他快点吃掉它们,理智却又让他对它们望而却步。
“咕——”
咬鹃发出不满的声音,它肚子饿了。
“啾咕啾~咕~”
悠木良觉得它大概是在催促他快点做好决定,再给它喂食,或是先给它喂食,再慢慢做决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悠木良口头安抚咬鹃,实际上刀叉还在敲打碟子。
终于,他在咬鹃愤怒的叫声中抬起了手,手中的叉子倒映出模糊的琥珀色冰冷双眸——
“唰——”
叉子向桌面挥下,所落之处离碟子仅有一毫米远。而就是这一毫米,让它插在桌布上。
“天意如此呀~”
悠木良装模作样地摇晃脑袋,惋惜地说。
“啾!”咬鹃作势张嘴。
“来了来了……你急什么……”
···
悠木良一边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各种瓜果,一边猜测起了自己的异能力。
——是的,猜测。
或许他一直没有说过,他是被羊从镭钵街附近的浅海里救上来的。
那一年他八岁。
醒来时他失去了八岁以前的所有记忆,依稀能记得的只有一种极端的厌恶情绪。
是针对所有接近他的人的。
所以面对羊的加入邀请,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拒绝。
只是没想到,羊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邀请。
最后两方结友不成反生怨。
这就是他和羊冲突的开始。
他醒来时,到没有面对陌生地域的茫然失措。因为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到,仿佛有一丝虚弱的力量环顾在他左右。
虽然虚弱,但他也不需要因此对普通人有所忌惮。
——这是他拒绝羊的底气的来源。
不过如果只有这样,那还远远不够。
只有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力量。
生活在贫民窟,力量才是根本。
之后他数次尝试调动自己的能力。
可惜,除了在尝试调动能力时头脑里突然冒出来的有关自己能力的‘知识’,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每一次调动能力,都无法使用。
再加上‘知识’说明中自己的能力是对人类使用的,久而久之,他就放弃了调动能力。
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下,他得知了异能力者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是一个异能力者,于是根据‘知识’,他开玩笑般将自己的能力称呼为‘异能力「路口的美少年」’。
渐渐的,随着他慢慢长大,那股虚弱的力量也逐渐变强,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或许能调动它们了。
而这时他已经继承了咖啡店,他忙碌于如何经营好一间咖啡店,暂时不需要它们了,于是也就没再尝试过。
他的年龄逐渐增长,它们也逐渐变强。可无论怎么变化,它们都始终仍透露着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
——就好像,受过致命伤的人无论怎样调养都很难恢复到从前的健康。
直到他看到【渊】。
悠木良第一次知道他的异能力是有意识的。
它们看到【渊】时,激动得在膨胀和收缩之间反复横跳,就像水母游动时一张一合的模样。
它们传递出来的,是【食欲】。
只要‘吃掉’她,它们就能恢复。
但权衡再三,悠木良还是压下了这个欲望。
主要是渊女士拥有「少女之渊」,只要这个池子一天还在,她可以无限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