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被连夜送去了医院,开始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检查结果不容乐观,而且棘手的是,宁染因为身体太弱,高烧反复,身体一直断断续续的发热,药物用下去了也无济于事。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的夜里,宁染才醒过来,她的精神其实很好,可身体却很沉重,无法用意识控制,几乎让她有一种身体和灵魂分离的感觉。
宁染知道,这具身体已经到达报废边缘了。
“醒了…”一直陪在病床边的沈池第一时间发现了宁染睁开眼睛。
他布满疲惫的眸中出现以一抹亮光,连忙抬手去覆宁染的额头。
依旧烫得厉害。
沈池眸中的喜色一瞬间变得有些牵强,他垂下眼睫掩饰,转身去将一旁一直准备着的温水递给宁染,道:“先喝点水。”
宁染嗓子干得厉害,就着他的手喝了好几口水,才终于缓过来了。
她问道:“你怎么这副样子?又被刘芬欺负了?”
不怪宁染多想,实在是沈池现在的模样太狼狈了。
不止是面容上,还有神情,沈池身居高位,面上极少会出现强烈的情绪,可现在,宁染却能很感受到他很强烈的低落。
听到宁染这么问,沈池勉强打起精神来看向她,他道:“不是,今后他们不会再出现了。”
“嗯?”宁染眼睛一亮。
沈池道:“这次我救了程书言一命,以后就不欠他们什么了。”
宁染开心道:“太好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我将他们送走了,今天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沈池说着,轻轻握住宁染的手,道:“今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了。”
宁染歪头看他,道:“我?可我不是快死了吗?”
沈池面上的神情僵住,面色一瞬间更白了几分,他哑声道:“不会的,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会好的。”
“或许吧。”宁染瘪了瘪嘴,道,“可我不想活着了。”
任务已经完成,她也该离开了。
沈池猛的将宁染的手握紧,道:“不准说这种话。”
宁染皱眉道:“我说的是实话,沈池,活在这幅破败的身体里很累,我不想陪着你…”
“宁染!”沈池厉声打断宁染的话,他道:“我不准,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他明明是愤怒又带着命令式的口吻,可宁染有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声音在颤抖。
他在害怕?
宁染问:“沈池,你是在害怕我会死吗?”
沈池在那一瞬间没了伪装,他看着她,眼尾变成红色,他道:“是,我在害怕。”
男人平日里挺得笔直的脊背,此刻佝偻着,颤动得厉害。
这么害怕她死吗?宁染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问道:“沈池,你这么害怕我死,是不是爱上我了呀?”
“是。”沈池声音喑哑,低头去吻她,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宁染的浑身被炙热包裹,思维越来越发散,朦胧中,她听到他在她耳畔声声呢喃。
“我爱你。”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边。
刘芬和程书言被从庄园里赶出来后,住进了一栋普通民宅里。
其实这个房子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差了,可他们习惯了奢侈,只觉得这地方这小又破,让人窒息。
刘芬忍着腰疼在灶台前站了几个小时,才终于将饭菜做好端上桌,可程书言才吃了一口就丢了筷子。
“妈,你这炒的都是什么呀,青菜都糊了!”程书言抱怨道。
在庄园住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有保姆伺候,刘芬已经几年没下过厨,今天忍着腰疼做饭,她本就一肚子火气,现在听到程书言还挑,她数落道:“你嫌难吃就去把庄园里做饭的大厨请回来,我还不愿意做呢。”
程书言道:“钱不都在你那吗,你给我,我立马去请。”
刘芬气得拿筷子敲他脑袋,她道:“人家大厨一个月的工资十万,你当我这儿有多少钱能让你挥霍,还从我这要钱。”
程书言本来一脸不耐烦的,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妈,你跟我交个底,你那到底有多少钱?”
刘芬低头吃饭,不理他,程书言凑近刘芬,抱住她的手,撒娇般道:“妈,你就跟我说了嘛,我是干正事,我想拿点钱去做生意。”
“做生意?”刘芬问。
程书言道:“是啊,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桩生意,我朋友前阵子投了笔钱进去,短短半个月就赚了几倍回来。”
刘芬听了眼睛一亮,她道:“那桩生意这么赚呢?”
程书言道:“那可不是,我看当初沈池拦着不让我投钱就是不安好心,他就是不想我赚到钱。”
“妈,你就把钱给我去投吧,这是稳赚的买卖,等我赚大钱了,把庄园买回来,再请比以前还多两倍的保姆,我还要把沈池的公司给收购了,让他跪在我面前求饶!”程书言越说越得意。
刘芬的脸上也露出憧憬,可她还尚有一丝理智在,她问:“你这买卖真的能成吗?”
“当然能成了!”程书言拍着胸脯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是你亲儿子,沈池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都能赚大钱,我为什么不能。”
刘芬一听这话,立马就同意了,她道:“就是,我们就书言可比他强几百倍。”
刘芬说着,去到房间里拿出自己的银行卡,这里面的钱都是她将这些年来从沈池那拿走偷偷存起来的,是不少的一笔积蓄。
刘芬将卡交给了程书言,道;“儿子,你放心大胆的做生意,妈等着看你发大财。”
程书言喜滋滋的接过银行卡,道:“你放心吧妈,我一定能发大财的!”
刘芬此时还不知道,因为她的这个举动,她亲手将儿子送进了监狱。
毕竟是刘芬全部的积蓄,冷静下来后想想,刘芬终于后知后觉的不安起来,可是卡已经交给程书言了,钱也花出去了。
于是刘芬便开始常常询问程书言项目的进度,程书言一开始还好好回答,后来被问得烦了,就开始敷衍,用“快了快了”这样的话敷衍。
刘芬心里越来越不安,特别是程书言每天要么是躺在家里打游戏,要么是出去喝酒,一点都没有做生意的样子。
刘芬开始越来越焦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动不动就开始对程书言数落,程书言嫌烦,还跟刘芬动过一次手,终于,在刘芬精神接近崩溃的时候,程书言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妈,我好兄弟说,明天就来给我送钱,我们赚了本金的三倍,你明天就等着数钱吧。”程书言兴高采烈道。
这段时间,不仅刘芬煎熬,他也被折磨得够呛,好在总算要熬到头了。
刘芬乍一听到这话,甚至都不敢相信,缓了一会儿后,她颤抖着举起手,比了三字,她道:“多少?三倍?”
程书言道:“是,三倍!等我们一拿到钱就搬进大宅子,然后我再投一笔钱进去,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收购沈池的公司了!”
母子俩说着对未来的畅想,激动得一整夜都没睡。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他们的精神越来越激动,可他们一直盯着门等到中午都没有等来任何动静。
刘芬有些按捺不住了,她问道:“人呢,你不是说你朋友今天来我们家给你送钱的吗?”
程书言心里有些点慌了,但他还是道:“急什么,现在还早呢,我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快点,你快点。”刘芬催促道。
程书言在她的催促声中拿出手机去打电话,可电话拨通后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听。
一分钟过后,电话挂断。
刘芬再按捺不住,她大叫起来,“他要真想给你钱,打到你卡上去不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上门来给你送,现在不仅人没看到,电话也打不通了,我看你肯定是被人骗了!”
程书言倔强的自我安慰道:“这不可能,我跟他可是铁哥们,他不可能骗我的,他肯定是没注意到手机,我再给他打一个。”
他说着,再次拨通电话,可却依旧无法接听,他又换刘芬手机打,这次,那人直接将电话给关机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程书言念叨着,他还想再试,刘芬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这还有什么好打,你肯定是被人家给骗了,我就不该信你的鬼话,还说什么赚大钱去收购沈池的公司,我看你比不上沈池的一半!”全部积蓄被败光,纵使对方是自己的亲儿子,刘芬也克制不住的憎恨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别说住回大房子了,我们就连下顿的饭钱都拿不出了。”刘芬开始崩溃的大哭。
程书言脸上的巴掌印通红,事情搞砸了,他也很崩溃,他发泄般的一把将手机砸烂,大骂道:“操他妈的,这个龟孙居然敢骗我,我这就找他去。”
他说着,一把推开门跑了出去,留刘芬一个人在屋里哭得昏天黑地。
“嘭嘭嘭——”程书言离开没多久,家里客厅的门就被敲响了。
刘芬眼眸一亮,抱着或许还能拿到钱的一线希望,她甚至来不急站起,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门前,飞快将门拉开。
可看到的却不是程书言,也不是来送钱的人,而是穿着防护服,手里抱枪的警察。
“抱头蹲下不许动,有人举报这里有人贩毒,程书言在哪儿?”警察厉声道。
刘芬脑中“轰隆”一声,仿佛是天塌了下来的声音。
“书言,书言怎么可能贩毒呢,书言不可能贩毒的,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刘芬哆嗦着唇道。
警察道:“举报人的提供了汇款证据,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要先把人带回去审问才能做出判断。”
“汇…汇款…”刘芬想到了那笔骗走的钱。
是她鬼迷心窍,给了程书言那笔钱,才惹出这些事端,现在钱没了,儿子也要没了。
“书言…书言是我唯一的儿子呀。”老太太悲痛欲绝,倒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