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祝宋涟会反驳,是涟涟长好高啦!
“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呀?”
小时候,祝宋涟会固执地回复,怜怜没有,涟涟有哦。
“我们家怜怜这么好看,一定很多人追!”
小时候,祝宋涟会哭着说,妈妈,我是涟涟。
意识分裂成两半,一半明亮,一半灰暗,祝宋涟在深渊尽头徘徊。
他无意识地机械抬头微笑,眼神明亮却没有神采,“是很多人追啦!但是怜怜在学校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哦,怜怜永远最爱妈妈!看,怜怜一直随身带着妈妈送的兔子玩偶哦!”
宋晓语重心长地说教:“怜怜还在读高中,不能早恋!学习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祝宋涟低头,勾起恶魔般的笑容。
就快来了。
下一秒,他气呼呼站起身,抱着手乍乍呼呼说:“说了不会早恋啦!怜怜最爱妈妈了!”
明明这甜蜜的一番保证会让很多家长喜笑颜开,可宋晓却面色惨白,她连着退后好几步,疯狂扔病房内一切能扔的东西,绝望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哭喊:“你不是怜怜!怜怜没有这么高!你把我的怜怜藏哪里去了!”
几乎在她哭叫的那一刻,病房门就冲进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按住她!”
“快注射镇定剂!”
宋晓还在挣扎哭喊:“你们把我的怜怜还给我!还给我!”
“……”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祝宋涟终于露出从进门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甜蜜笑容。
妈妈,我就是涟涟啊。
只是,涟涟好像坏掉了。
……
祝成风尘仆仆从会议上赶回来,清晰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明显。
守在病房前的老陈连忙迎上去,“老爷。”
刚刚处理完合同他就接到老陈的电话,说宋晓哭着闹着要见她的女儿。
怎么又开始闹了?
祝成不是不爱宋晓,他曾经深爱她,可是宋晓神经质般的多疑磨平了他的爱意。
“现在怎么样?”
老陈斟酌着措辞:“刚刚少爷装成祝小姐的模样去见夫人。结果还是和往常一样,见面不超过五分钟,夫人就会失控。”
祝成瞬间感觉胸闷气短,粗喘一口气:“不是说三四个月后就会恢复吗?”
他已经快被宋晓折磨得神经失常了。
老陈迟疑:“可夫人又受了刺激…还要重新进行诊断才能得出确切的结果。”
在医学上,精神类疾病永远是最难把控的。
祝成语气稍缓:“祝宋涟呢?”
“在隔壁病房,”老陈犹豫补充,“少爷每回见了夫人,情绪似乎都不太好,老爷您…”
祝成直接打断,不耐烦地说:“有什么好不好,宋晓一样是他妈,不就和自己妈妈见一面吗?这能把他逼死?”
看着祝成离开的背影,老陈重重叹了口气。
祝成是成功的商人,却不是成功的父亲。他在精神上愧对祝宋涟,所以他选择在物质上溺爱祝宋涟来弥补,可他从来没有问过祝宋涟需不需要这种补偿。
如果不是楚松宁,恐怕祝宋涟早就长歪了。
*
隔壁病房。
祝宋涟呆呆地坐在黑暗中,手无意识地扯着兔子玩偶。
——啪。
灯亮了。
祝成皱眉走进,“怎么不开灯?”
祝宋涟低头,低声说:“不想开。”
祝成眉头皱得更深,却也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到沙发上坐着,双腿交叠。
“给我一个和贺家解除婚约的理由。”
哦,这么快就来找他,他还以为要多等几天。不过也是,除了这种事情,他的所有事都不能让他这么快赶回来。
祝宋涟眼皮都懒得掀起,“理由就是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祝成一拍桌子,“胡闹!”
说罢,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他又放平语气劝慰:“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贺家那小子条件又不错,为什么不试试呢?”
又是这样,祝成总是只会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祝宋涟烦了,手上拉扯兔子玩偶的力气更大,“我说了,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祝成捏捏眉心,终于没忍住脾气,怒斥:“什么喜不喜欢!你现在还没到谈情说爱的年纪!”
刺啦,兔子玩偶的腿断了。
祝宋涟紧捏断掉的兔子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轻轻说:“可是爸爸,你和妈妈不是因为爱情才在一起的吗?”
祝成怒气蹭蹭上涨,“是爱情又怎么样?!你看看现在我和她变成什么样了?!”
“一个疯疯癫癫,一个…”
“那我呢,”祝宋涟直视他,“那我呢,爸爸有想我变成什么样吗?”
祝成发愣。
在他印象里,无论是成绩还是性格,祝宋涟永远都是会让他感到骄傲的。
他常被人夸有一个优秀的儿子。
于是祝成想也不想地说:“你一直按照我的要求长大,你能变成什么样?”
不,不对,祝成似乎抓到了祝宋涟一直回避的重点:“你是不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才不愿意和贺家联姻?”
联姻联姻,祝成的眼里永远只有利益,真是个好商人。
祝宋涟讽刺一笑,眼里挂着明晃晃的嘲讽:“是又怎么样?从小到大你都没管过我,现在就想管我?”
“生病不管我,家长会不管我,你的特助都比你了解哪天是我的生日,现在涉及到你的商业利益了就想管我?”
似乎是被他眼里的嘲讽刺到,祝成噎住。
良久,他挫败地低头,“你喜欢的人,是小楚吗?”
*
凌晨一点,楚松宁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总觉得祝宋涟有一个连系统也不知道的重要秘密,这个秘密和他母亲宋晓有关。
可老陈嘴严,他不仅没从他嘴里听出一星半点消息,还被他拎着被迫听了半小时的心灵鸡汤和各种养生秘法。
楚松宁揉揉头发,想着,既然睡不着那就干脆出去吹会风。
随手披件外套,楚松宁拄着拐杖出去了,却没想到在阳台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祝宋涟?”楚松宁挑眉。
祝宋涟听见声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要把点燃的香烟熄灭,连忙解释:“我没抽,我就是闻闻味道。”
楚松宁没太在意地摇摇头。在他看来,只要行为不过分不违法,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适当缓解压力的方式,
他只问:“睡不着?”
祝宋涟却以为他还在介意他抽烟的事,急急说:“我真没有抽。”
楚松宁玩味一笑,“还有没有烟”
祝宋涟迷茫了,“有。”
“给我一根。”
祝宋涟恍惚地递出去一根。
楚松宁咬着烟,含混不清地说:“打火机。”
祝宋涟还在神游,盯着他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啧。”
楚松宁俯身,对着他手中未完全熄灭的烟点火。
黑夜中,香烟猩红的光点明明灭灭,楚松宁俯身点烟那一刻,卷翘颤抖的睫毛似是振翅欲飞的蝴蝶,而祝宋涟是捕蝶人,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
烟点着,楚松宁望着残缺的月亮,吞云吐雾,问:“讨厌吗?”
祝宋涟掐着烟的手指微动,心底的房子彻底失了火。
喉结滚动,他哑声道:“不讨厌。”
“嗯哼,我也不讨厌。”
声音远得好像从天边飘来。
……
楚松宁回去睡觉后,祝宋涟盯着手里那支还未燃完的香烟。
片刻,他着了魔般咬住香烟早已被另一人津液湿濡的那头,尝试着像那人一样吞云吐雾。
“咳咳咳、咳咳咳咳!”
却被呛个半死。
同样半夜睡不着出来透气的顾北辰被咳嗽声吓个半死,“喂!祝宋涟,大半夜不睡觉你在干嘛啊!吓死个人了!”
祝宋涟没理他,只是低头嗅嗅手腕。
那是楚松宁刚刚碰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