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万山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是唐薇薇觉得他并不是那么好相处，还有很强烈的强迫症，或许是因为当过兵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陆万山是处女座男人，总之就给人强大的气场压力，然而他高雅的涵养又将这种气场压力化于无形，你看到他，就像看到背靠万丈光芒的大罗神仙玉皇大帝一般，让你不得不五体投地，俯首称臣。　　和这种人打交道，你只有先发制人，才有可能不受制于人，所以唐薇薇决定把话题绕回工作上去。唐薇薇问陆万山，他们出版社举办的文学创作大赛目前进行到什么阶段了。陆万山告诉唐薇薇，还没开始。唐薇薇根据陆万山之前的对话，以为他们的比赛马上就要到截稿日期的了，因为收到的投稿寥寥可数，所以才找公关公司帮助最后冲刺，万万没想到，比赛活动居然还没有开始！　　“那具体方案呢？”　　“这不等着唐薇薇小姐你来策划么？”　　“好吧，那陆先生对我做的方案有什么具体要求么？或者说能不能提供一些方向性的东西，比如比赛活动的名字，主题什么的？”　　“那些东西你帮我想，我只有一个要求，用当下很时髦的一句话表达，那就是要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是不能低调哦，一定要办出影响力，最好把各大媒体平台给参与进来，因为我们出版社都只是出版图书，没有一个有影响力的刊物作为阵地，只能借台唱戏。”　　唐薇薇只能说：“好吧。”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出具体的方案呢？明天？”　　“啊？”唐薇薇怎么样都不觉得陆万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但是陆万山偏偏就表现得这么蛮不讲理，但是哪个客户不是这样的呢，或许自己只是被陆万山斯文的外表给蛊惑了，然而陆万山也没过分要求啊，人家只是那么随口一问而已，行或不行，都得自己说，“可能没有那么快。”唐薇薇接着说，“陆先生，你看，我们这才只是口头交流，连最起码的书面合作协议都没一个。”　　“合作协议你有带来吧，要不我们就趁着现在有空把它给签了？”陆万山丝毫没有留给唐薇薇还手的余地。　　唐薇薇第一次遇到签约这么爽快的客户，然而她并没有客户那般爽快，恰恰相反，这是她第一次忐忐忑忑犹豫不决的签约。只见唐薇薇恍惚的“哦”了一声，下意识地从包里拿出合作意向书，不知道该不该递给陆万山。　　“陆先生，你先看一下，如果觉得没问题，再签了给我。”　　“那是当然。”陆万山接过意向书，直接翻到了末尾签名页，看到上面唐薇薇一方还没签名，也没多想，便把自己名字写了上去，一式两份，签好了递归唐薇薇。　　“唐小姐，我好了，到你签了。”　　唐薇薇微笑着点了点头，把意向书翻到签名页，陆万山的名字签得特别大，刚劲有力，但又横平竖直中规中矩，像垫着字帖写的一样。唐薇薇也有用字帖练过字，所以对这种行楷字体很眼熟，只不过她只练习自己的名字，当然唐薇薇写不了陆万山的那么大。　　唐薇薇递了一份意向书给陆万山，但是唐薇薇并没有松手，而是看了看意向书，然后呼出一口气，有条不紊的对陆万山说。　　“陆先生，签了合作意向书，我也要用心为贵公司去服务了，但是工作不是说一蹴而就的事情，好的方案更是需要时间和心思去完成，所以希望你能给我充分的时间来完成这项工作。”　　“那你需要多少时间？”　　“主要是你的诉求不明确，包括主题名字活动范围周期规则，这些统统都没有，这样吧，我就当是我要办这个文学创作大赛出个方案，三天后我带方案到贵公司再一起针对方案进行修改，你看可以么？”　　“那就三天后，今天算一天吧？”　　“算。”其实唐薇薇心里话肯定说的是不算的。　　唐薇薇既然说了出口，她就一定会做到，而且尽可能做好，但是客户能提供的便利基本为零，所以随便把东西吃完，她就告别了陆万山回了公司。　　公司今天的气氛有点紧张，同事们一个个低着头，唐薇薇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肯定是胡大头又发飙了。唐薇薇的助理晓棠见唐薇薇回来，赶紧偷偷跑过去让她到办公室躲起来，胡大头正愁找不到人出气呢，让她别撞枪口上。晓棠也姓唐，反正晓棠、小唐都一个音，也不知道同事们喊她晓棠还是小唐。晓棠话还没说完，就被胡鑫撞见了。　　“小唐，你在嘀咕什么呢？我不是让你，只要大唐总监回到公司，就通知她到我办公室来么？”　　“老板，我这不就是通知她到你办公室去么！”　　“我也是刚回到公司，好了，晓棠，你去帮我约一下这份名单上的人，我要尽快和他们见面。”唐薇薇递给晓棠一份文件，然后问胡鑫，“老板，你找我？”　　胡鑫让唐薇薇跟自己回办公室。　　“薇薇，我让你约见出版社的事情怎么样了，据我了解，已经好几个同行和他们见面了。”　　“我刚想向你汇报这个事情，今天上午我已经和他们的老板见过面了，而且对方也已经答应了他们出版社的公关宣传事务委托我们公司负责，这是对方和我签订的合作意向书，请您过目。”唐薇薇把意向书递给胡鑫。　　胡鑫翻看了一下意向书，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虽然签了合作意向书，但是做这行，你应该知道，即便是签了正式的合同，也是有可能出现意外的，还是要加紧落实具体的合作事宜。”　　“嗯。其实对方也是很着急的，他们让我三天后出具体的方案，可是并没有提供什么实际的帮助给我们，我想，这三天我是没得睡的了，今天已经是第一天了。”唐薇薇说。　　“如果不够人手，我可以让苏姗借几个人给你，反正她那个项目一时半会也拿不下，饭倒是吃了好几回。”　　“暂时还不需要太多人手，等他们通过了我们的方案，要筹办具体活动的时候，如果不够人手，我再开口向苏姗要，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先去忙了。”　　“哦，那你去忙吧。”胡鑫把意向书还给唐薇薇。　　唐薇薇刚从胡大头办公室出来，又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是苏姗负责的项目的一个客户代表，听苏姗讲过，好像姓田，公司是做化妆品贸易的，姓田的其实只是他们公司的一个业务经理，业务经理说穿了就是业务员，每次都借着工作的借口接近苏姗，其实苏姗对他厌恶至极，只是碍于面子和项目没有说穿而已。　　“唐小姐，咱又见面了，你今天真漂亮，就像这束花一样，哦，不好意思，这不是送给你的，我不知道你也在公司，不然我就准备多一束，真是抱歉。”那个田业务嬉皮笑脸的说。　　“您有心了。我有事先忙去了，您随便。”唐薇薇勉强笑了笑。　　“别急嘛，人家还有事想请教唐小姐。”田业务说。　　“哦，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想问一下，苏姗小姐在公司吧？”　　“我刚回来，不太清楚，你自己到她办公室看一下吧。”　　“好的，那，回见。”　　唐薇薇还是勉强笑了笑，然后回了办公室。　　自从和周国礼分手之后，唐薇薇整个人一直都不在状态，经常都是脑袋一片空白，外界的一丁点声音都让她感到刺耳，这些日子里，她都是戴上耳机，把音乐单曲循环，然后盯着桌上的原木相框发呆，直到晓棠敲门进来告诉她已经下班了。如果非要找一段她在状态的时间，估计就是碰到秦晓天那个晚上。　　今天她必须要进入状态了，还有两天三夜，她必须完成出版社的文学创作大赛的活动方案。唐薇薇让晓棠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然后便一头钻进了电脑办公软件里面。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唐薇薇还没敲下一个字，就听到胡大头的叫吼声，声音是从苏姗办公室传出来的，作为同事兼闺蜜，唐薇薇觉得自己有义务去看看，毕竟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机会不是常能遇到的。　　还好，胡大头吼的不是苏姗，而是那个田业务。只见那个田业务吓得两腿发软，一只手撑着桌面支支吾吾的在解释。　　“胡老板，我是来找苏总监商榷我们公司发布会的事情的。”　　“你们公司那点破事，你能做得了主么？你说你都来多少回了，还没个准信，你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就不能派过能做主的人过来谈么？”　　唐薇薇很少见胡大头用这种方式和客户对话，像哈巴狗一样往上凑的情况她到是经常见到，看来胡大头今天很不愉快，肯定是在前妻那碰壁了。　　“我们领导不是出国了么，等领导回国，他肯定亲自登门拜访胡老板您啊。”　　“那就等你们领导回来再说，没事你别往我们公司跑，影响我们的工作。”胡大头丝毫不给面子。　　“胡老板，看你说的，我来不也是为了协助你们工作么。”　　“谈工作需要送花的么？你说你，追女孩子连束花都不舍得买，你敢说这花是你买的么？”胡大头抢过田业务手里的花束，从里面掏出一张便签塞到自己口袋里，“随便在我们公司垃圾桶捡束花就想追我们公司的高层美女，你当我们公司都是什么人。这花送你了，到别的地方泡妞去，赶紧走。”胡鑫把花束塞到田业务手里，挥手让他离开。　　那个田业务被胡大头这么当众呵责一顿，只好说了句“打扰了”然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前台，以后这种人别放进来！”　　“我也分不出这种是什么人来啊。”前台小刘委屈道。　　“那你认住那个人不可以么？”胡鑫喝道。　　“哦，我知道了。”　　办公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家都觉得胡大头今天实在是太给力了。　　“围在这都没活干是不是，还要不要发薪水啊？”胡鑫看着大家都在围观偷着乐，便大喝一声。　　大伙赶紧四散跑开，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苏姗，你先跟进这个项目，化妆品那个项目先放一放，别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谓的人的身上。”胡鑫丢给苏姗一个文件夹。　　“我知道了。老板，你刚才的表现太man了，估计公司的女孩子都爱上你了。”苏姗打趣道。　　“别整那些没用的，赶紧干活。”胡鑫说完便回到自己办公室。　　胡鑫从口袋里掏出刚才从花束里取下来的便签，上面写的是他从网上摘抄的几句小情诗，本来胡鑫是打算借着带孩子去吃西餐想约前妻吃饭，顺便看看能不能为他的复婚大计前进一小步的，谁知道前妻的答复是，等孩子放学他可以去接孩子，九点之前必须把孩子给自己送回去。约不到前妻，带孩子吃西餐的事情他也就算了，最让他难过的是，前妻连自己送的花束也不要，他只好带回了公司，又觉得把花带进公司也不是那么回事，便把花扔在了电梯口的垃圾箱上面，谁知道差点便宜了别人。　　胡鑫看了看纸条，把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了垃圾筐里，点上一根香烟，盯着桌上和前妻的婚纱小照，看了一会，然后把烟灰弹掉，又赶紧从垃圾筐里翻出刚才的纸团，展平，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把纸条小心翼翼的放进木盒里，锁好。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这是顾城的诗，也是胡鑫纸条上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