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片山坡时,夜天凌忽然勒马停了下来,仿佛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他竟如同被催眠般调转马头往回骑上了山坡。
山坡上情况混乱,被挖的乱七八糟的坟,被砸烂的棺材,被捶碎的无字碑,被丢在不远处的尸体。
夜天凌微微皱眉,挖坟掘墓,抛尸荒野,还做的这么没有下限,不是深仇大恨做不到这种程度。
如果他原地掩埋尸体,恐怕挖坟的人还会来第二次。
夜天凌从包袱里取出一套未曾穿过的衣服,闭上眼将尸体裹住抱起,在附近一处林间隐蔽之处为女尸找了一处墓地,让人入土为安。
雨丝渐渐大了,寒风吹在脸上,尤其显得凛冽。
夜天凌怜悯女尸死后还不得安生被人羞辱,从怀里取出一枝缅栀花放在坟前,愿她来生顺遂吧。
天完全黑了下来,夜天凌也早已离开。
山风狂啸怒卷着,一刹那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唯独坟前的那枝缅栀花,俏生生的躺在那儿,风吹不晃,雨淋不湿。
关外的缅栀花,代表重生。
冬去春来,虽然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偏远地区的梅陇城依然很冷。
厚重的云层在空中一层层的堆积着,细雨细小得像灰尘,白茫茫的飘浮在空气里。
金花语靠在稻草堆旁良久,头发丝上挂着湿漉漉的雨雾,她用手拂了拂头发,双眼中的恍惚感终于消失了,她这是重生了啊!
金家的老大金桃背着一大捆柴禾脚步匆匆从草垛边过,看到金花语时,还惊了一下,说道:“梨子!你在这儿干啥?下雨了!快回家啊!”
金花语看到了金桃,一声熟悉的梨子,伴随着早年的记忆汹涌又澎湃的涌了出来。
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过去的事情,毕竟从她被卖入青楼后,她就不曾再提过青山村金家一个字。
一大捆柴禾压的瘦小的金桃直不起腰来,湿哒哒的头发上滴着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雨滴,她奇怪的看着神色怪异的金花语,“梨子?下雨呢!还不快点回去!”
金花语笑了,她现在不是青楼里的花语,她还是青山村金家的金梨。
“回家。”金梨意味不明的说道。
金梨并没有去帮衬一把金桃,而是自己快步回去。
十多年没回青山村,但这儿的记忆仿佛深入了骨髓,无数个夜里她梦到的小河边,她梦到的田野上,她梦到的破房全部都是来自这儿。
金梨熟练的回到金家,栅栏似的院墙,一碰就咯吱响的院门,破房子走廊上的外墙上两件棕色的蓑衣还挂在老地方,与她梦里的家一模一样。
“姐!你割的猪草呢?你的篮子呢?你不会又去草垛那边睡觉睡到现在吧?”金杏提着一大篮子猪草回来,见金梨空着手,又是生气,又是指责。
金梨眨了眨眼,割猪草?睡草垛?
是了!
金家六个孩子老大金有根、老二金桃、老三金梨、老四金杏、老五金梅、老六金宝根里面,金梨自觉从小就比其他兄弟姐妹几个聪明,小时候更没少算计他们。
“我没有。”金梨下意识的否认。
但是金杏也不傻,从她头发上拿了两根沾上的稻草,气咻咻的说道:“那这是什么?我看你怎么跟娘交代!”
金杏提着猪草去了猪圈,心里想着她割的这些猪草够家里的两头猪吃一顿,但明早上猪食肯定是不够的。
金梨面色一冷,目光顿时变得犀利尖锐。
上辈子,他们卖她入青楼,她就当还了他们的生恩和养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