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这天,承恩伯府的老夫人中风了。
消息一传开,很长时间里,都几乎没有人上门探视或者送礼慰问。
谁都知道,自打先皇后去世,承恩伯府的另一位姑奶奶又涉嫌谋害皇后而自缢,承恩伯府又经历被降爵……
早就大不如前了。
有人说,承恩伯府乃是公主外家,总得看公主的颜面吧?
可明白人就说了,公主不主动找承恩伯府的麻烦,已经算顾及情面了,还指望她把承恩伯府当外家敬着?
哪儿来的道理!
没见公主自打皇后先去后,就去过一次承恩伯府么,那之后再没走动,年节下也没让人送礼,甚至公主开府都没让人请承恩伯府的女眷。
有了这样的推测,承恩伯府一时间门庭冷落的格外凄惨。
连府里派去请太医的人,都耽搁了许久,才两手空空的回来,哭丧着脸禀报:“太医院的太医们今日进宫去给贵人们请平安脉了”
承恩伯气得吹胡子瞪眼:“一个人也没留?”
怎么可能用的了这么多人!
小厮无可奈何。
纪文盛在外面走动得多,脑子还算比他爹灵光些,当下想了想,便明白个大概了。
“爹啊……”他战战兢兢的说道,“要不,您出面,去求求公主吧?”
他爹火气冲天的瞪了他一眼,扬手就要打。
纪文盛抱着头习以为常的往地上一蹲,嘴上毫不停歇的解释道:“爹您别急着生气先听我说完啊!”
承恩伯顿了顿,忍者火气:“行,你说。我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他堂堂承恩伯,就算被降了爵位,那也是陛下的嫡亲大舅哥,怎么说也是长辈!
那公主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还要自己去求她?
纪文盛哪里不知道他爹想什么,便没忍住撇了撇嘴,讥讽道:“我的爹啊,您不会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形势吧?”
他站起来,认真的看着他爹:“那可是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是传闻将来会继位的储君!”
“爹,从前您被祖母洗脑,看不明白局势,这些儿子也就不说了。可眼下祖母自己都惊到了,您怎么还这么天真?以为仗着您这个舅舅的身份,还可以不把公主放在眼里,还能为所欲为?”
承恩伯脸色铁青。
纪文盛接着道:“初三那日公主开府,您没接到帖子,绷着面子不肯去吧?那您知不知道,满京城里数得上名号的文官武将、乃至勋贵宗亲,谁不是自己厚着脸皮提着礼物上门贺喜的?”
“第二日公主府下了帖子邀请女眷赏花,连淮安王府的大郡主,都主动请缨上门去帮忙待客,偏偏您固执,不让母亲和婶婶她们去帮忙,说是没给咱们府上下帖子……”
“您也不想想,这几个月来,公主先是进工部、再进吏部……陛下分明是按着储君的路子在培养公主!便是那李朝阳,前头十几年,人人都把他当做准太子,可见他接触过朝政?”
“如今京城上下,还有谁不知道,公主才是真正的太子?!只看陛下什么时候下旨罢了,您还想着摆舅舅的架子呢?”
“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纪文盛骂完了,心中无比舒爽。
往常只有他爹骂他的份儿,他是半个字也回不了嘴,如今终于能趁机逞一回威风,就算是被打个半死,那也值了!
然而纪文盛很快发现,这一次他这么嚣张,简直可以算得上目中无人了,他爹竟然都没发火?
不、不是应该抄起家法,打断他的狗腿吗?
纪文盛有点儿懵。
让他更懵的是他爹发了半晌的呆后,突然开口:“你去,带几个嘴上功夫好的小厮,去公主府门前哭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