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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哥,今日是繁城的花朝节,你陪我出去逛逛?”  庭院里,少女如此问道,双眸含着期待,望着那石桌旁提笔赋字之人。  微风轻抚,鬓发微扬,那手执笔游动,犹如龙蛇,好一个俊秀书生!  少女看着看着,思绪便不由回到了昨夜。  昨日夜里,她刚刚沐浴完,正准备就寝之时,门外传来了丫鬟小玉的声音。  “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她虽奇怪母亲怎会深夜里唤她前去,却也没想太多,没想到当两人坐在床沿时,母亲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将她吓到了。  “云容啊,你都十六岁了,是大姑娘了,可有意中人了?”  “啊?”  她惶惶不知所措,脑子当场就懵了,母亲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  可这事儿却是躲避不了的,花夫人的下一句话再加上了一道雷:“你该嫁人了,可有意中人?”  怎么办?怎么办?  母亲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难道我年纪真的很大了吗?  浩然哥……若是告诉浩然哥,浩然哥会不会……  “云容!”花夫人见女儿神思又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一声大喝,唤回了花云容的神智。  “啊?,哦,这个啊,等我回去好好回想回想,这十几年来见过的所有青年俊杰,然后,立马报备给你!”  她捂着心脏,打着哈哈,说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方浩然放下笔,见说了一句话便呆住了的花云容,心中颇为无奈,不知这习惯是怎么养来的,不好好改改,以后若是遇见歹人了,可该如何是好?  “云容?云容?”  陡然回过神来,花云容就发现心里刚想着的浩然哥站在了她的身前,话语间带出的暖气扑在脸庞,轻柔,带着他的温度,红霞便不知不觉的爬满了她的脸颊。  “唉,你想什么呢,花瓣都落你一头了,你都没感觉?”  见唤回来的神瞬间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方浩然只得选择下策,抬手便拍在了花云容的额头!  “浩然哥你做什么?”  摸着额头,花云容瞪向方浩然,不过还是有点心虚,谁让自己在对着他想些有的没的。  于是两人的视线只接触了一会儿,花云容就闪避了方浩然的视线。  不过,浩然哥还真是挺俊秀的啊,不知道我给母亲说了会怎么样?  父亲和母亲应该会同意的吧,毕竟浩然哥从小就养在花府,彼此知根知底,又有举人功名在身,除了那个人,赢面还是挺大的。  唉,还是要看父亲和母亲他们的砝码会放在哪边,她的父母她还是比较清楚的,重利是她父亲的一向表现,顺从同样也是她母亲的一向表现,且她虽然身为花府小姐,可花府之中却有很多她不懂的事。  比如,为什么她只能唤他们父亲与母亲这样恭敬有余,亲昵不足的称呼,而不是爹和和娘亲?  比如,为什么他们每次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些其他东西?  可是这一次,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才是最大的砝码!  “走吧,不是说花朝节去逛吗?”  “嗯嗯,走!”  繁城的花朝节与其他地方是不一样的。  因为地处几国边境,当两国交战时,常有波及,寻常百姓的生命可能朝不保夕,有什么话,想什么事,都会直接说出来、做出来。  而花这种东西,常用来形容美丽女子,因此,繁城的花朝节,是借着花神生辰,男子拿着一朵花,向着心仪的女子表明心仪,请花神见证两人的情意。  街道上,花云容脸上带着方浩然一再叮嘱的面纱,两人并肩而行,原本只是随意逛逛,却被一个花摊大娘叫住了脚步。  “公子,公子,买朵花吧?”  花云容顿时起了兴致,眼眸带笑,别有意味的看着方浩然:“你买吗?”  方浩然略带警告的看了眼花云容,见这丫头古怪的眼神,就知道这丫头不知又打哪儿来了主意。  他在繁城长大,自然熟知繁城这花朝节的习俗,他虽有心于云容,却不想耽搁她的人生。  他如今寄居花府,娘又不知身在何方,一家人何时团聚,虽有举人功名在身,可实质上,他现在是一无所有,唯有他日殿试中榜,红袍加身,喜乐相随,归来之日,她若未嫁,他必娶!  现在,他不能给出任何承诺。  花云容见方浩然沉默不语,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她想,其实浩然哥并非心悦于她吧。  “浩然哥,我们去那边,那边好像更热闹。”  但是,显然,花摊大娘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做她这种小生意的,哪个不是使尽全身力气,也要留住每一位客人。  试问,谁会白痴的把钱往外推?  “诶!公子,公子留步啊,您旁边儿这位姑娘的气质身段,在我们繁城里,那可是上上等,一张面纱可遮不住,大娘敢给你保证,这姑娘往那边一去,肯定得被那些男人淹没了!”  大娘这一出招儿,成功的留下了两人的脚步。  “可公子您要拿着花儿,那就不一样了,俩人走在一起,那就是名花有主了!”  方浩然四处望了望街上的人,顿时觉得自己这离开的决定做得非常草率,瞬间改了主意:“大娘,给我一朵花。”  “这就对了嘛,瞧这朵玉玲珑,和姑娘多衬呐!”大娘脸上乐开了花,赶紧给介绍,专挑贵的先!  方浩然此时哪儿还能想到价格,再说他瞧着这玉玲珑花色洁白,花香清淡扑鼻,确实美丽,和云容也相配,就决定了下来:“就它吧。”  花云容眼珠转了转,也做出了决定:“大娘,我也要一朵君子兰。”  “好,好,大娘这花儿啊,可是大娘自己养的,新鲜着呢!”  两人拿着花儿,漫无目的的逛着,心思都同样的不在这花朝节上了,也就更无法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有着一道黯然离开的背影。  走着走着,还是花云容最先没沉住气,无意识的转着手中的君子兰:“浩然哥,昨夜母亲叫了我谈话,你知是何事吗?”  方浩然心中细细思量,谈话发生在昨夜,今日恰逢花朝节,云容今日的行为举止,以及今早云容不知何故红了面颊,以历年来云容的表现来看,今日确实和以往不同了点,莫不是……  花云容见他不回,心中略有黯然,可事情既然已经说了开头,那她断然没有就此放弃之理。  她既心悦浩然哥,自然也需要问清楚浩然哥的态度,若浩然哥与她同心,她才好计划怎样将所有的砝码放在她这一边,若并不同心,那她……  唉,浩然哥,你的态度会是怎样呢?会否和云容同心?  “母亲给我说,我都十六岁了,是大姑娘了,该嫁人了。”  什么!  这一句话如一道晴天霹雳,方浩然当场被劈愣了,原来竟已到这种地步,可他却一无所有,就算他向伯父提亲,以伯父的性子,定也不会同意他与云容的婚事!  我们是否已走到了尽头,云容?  见云容的身影一步一步离他愈远,方浩然几次张口却都发不出声来。  “母亲问我,可有意中人?”  那你有吗?  “我虽没有回她,但意中人,我却是有一个的。”  是谁?  方浩然的身体一寸一寸冰冷,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又仿佛一个待死的囚犯,被压上了刑台,全身血液归于寂冷,等待着最后铡刀落下,便身首异处。  花云容说完了才发觉身边竟然没有了人,她奇怪的后望才看见方浩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好似失去了生命:“浩然哥,你怎么了?”  “可已定媒妁之约?”声音沙哑的不成话,垂在身旁的双手也紧攥着衣服,整个人已经有些微失态。  突然听到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花云容没反应过来,脑子有点懵:“什么媒妁之约,我怎么没听懂?”  “你与你的意中人,可已定媒妁之约?”  花云容明了,一步一步走进方浩然,那脚步声如同踏在了他的心上,她将手中君子兰递向他:“我的意中人。”  什么?  方浩然满目茫然,他似乎幻听了。  “噗!你要接吗?”  巧笑嫣然,如桃花灼灼,又见美人蹙眉叹气:“唉,浩然哥你不动,那就只有我自己来了!”  掌心倏而一空,又倏而填满,两人手中花朵,已是各自调换了位置。  又有一音如泉水泠泠:“浩然哥,书呆子就是形容你的吗?哈哈!”  方浩然终于回过神来,原来一切都是他自己多想,不过,他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急于想要一种方法彻底来牢固这种关系。  而这种方法,就是回府提亲,向伯父伯母表明心意:“云容,我们回府吧,去……”  “不要!我还没有逛够!”  “你注意点,不要随时随地发呆,你这习惯该改了!”  “你帮我改啊。”  笑闹着的他们与一辆马车擦身而过,毫不在意的他们,并不知道,那辆马车驶向的终点,却是花府。  他们同样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存在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