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分外无力,含着颓败的语气简直都不敢相信,“二二二爷……”
梅襄手拈着一片新采下的荷叶,口吻懒散地问她,“宝婳,你怎么又活了?”
宝婳紧紧地抿着小嘴。
她看着梅襄俊美的脸,心中渐渐溢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
宝婳的水眸凝聚起水雾,红嫣嫣的小嘴也颤抖着。
似悲愤,似绝望。
不管多少回,她总是在做无用功。
而他却乐意去陪她玩,如猫逗鼠,如虎戏食。
梅襄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就看见她泪珠子不要钱一般,一串串地落下。
她的口中终于溢出嘤嘤的哭声,双手掩住了小脸。
“二爷杀了我吧!”
宝婳觉得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现在更伤心的事情了。
她怎么会这么惨。
这么穷,这么苦,没有家人,没有记忆,也没有钱,还失了身,被他一次次采补去……
“呜……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睁开眼就瞧见了噩梦一样的二爷,我的命也太苦了。”
宝婳起初还忍着,结果越忍越是一发不可收拾,哭得小脸红扑扑的,杏腮上也挂满晶莹的泪珠。
“我,噩梦?”
梅襄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宝婳哭得一抽一抽,气儿都喘不匀了。
“是,二爷坏透了,是我见过的最坏的混蛋,你弄死我吧,我不活了……”
她说完还捉住他的手卡在自己的脖子上,仰起细细嫩嫩的小脖子方便他动手,长睫颤颤地挟着泪珠,“二爷快些把我掐死算了。”
她哭的太厉害了,眼泪鼻涕一团,脏得叫人都不忍直视。
梅襄嫌恶地拿开手,大抵是看她哭得太伤心了,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极是隐忍地掏了块白帕递给了她。
宝婳面上梨花带雨,雾眼朦胧,只气鼓鼓地夺下他手里的帕子,转而扔进了水里去。
梅襄的脸色渐渐阴沉。
宝婳反手就捉住他的袖子狠狠地擤了鼻涕,将脸上的眼泪全都糊了上去。
然后咬着唇泪哒哒地朝他看去,见着他那张脸终于隐隐发青。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旁人都说男人越臭越好,说明肯吃苦耐劳,是个好夫婿。
偏偏他就整天香喷喷的一身洁白,捯饬地比自己都干净。
弄得宝婳在他面前都总要自惭形秽。
现在好了,宝婳觉得自己弄脏了他,终于也给自己出了口恶气,这会儿即便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时另一条小船从另一个方向缓缓朝他们这里靠近。
管卢撑着篙过来,“二爷,您吩咐给宝婳姑娘的银票拿来了。”
宝婳抽噎地动作顿了顿,哽咽而迟疑地问道:“银票?”
管卢道:“是啊,二爷说了,这段时日委屈宝婳姑娘陪他演戏,四处颠簸,所以叫我拿了一叠银票来给姑娘作为犒劳。”
宝婳的表情愈发地迷茫,大眼睛也止住了眼泪。
“一……一叠?”
“拿来。”
梅襄语气从容地对管卢吩咐。
管卢双手将一只匣子递上。
梅襄接了过来,漫不经心地将那黑匣上漆金花纹打量了一眼,随即抬起幽黑的眸看向宝婳。
宝婳懵了一般,看着他手里的匣子,又愣愣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