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意愣了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马臀上烙着一个军印。杨府的马场是新建的,马厩拢共就一个,卫谚又是骑马过来的,他的马自然也停到这儿了。
她很快道:“既然这马是世子的,我另换一匹。”
卫谚又伸手拦住了她:“难得你有眼光,让你骑几圈也无妨。”
这话听的旁边的护卫一阵诧异,世子对这匹好不容易驯服的良驹爱得不行,寻常人碰都不准碰一下的,今儿还真是邪了门了。
沈迟意嘴唇一动,正要拒绝,卫谚懒洋洋扔来一句:“怎么?因为本世子来了就不敢骑了吗?
虽然激将法实在老套,但有时候人还就吃这一套,她扫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那就多谢世子了。”
她穿的是一身窄袖的玉兰暗纹素色胡服,长发高高束起,加上身姿轻灵,整个人飘雪一般的翩跹皎然,这般风姿,一时间让马场内地所有贵女都失了容色,也让不少世家公子或明或暗地偷偷张望过来。
卫谚目光都被引了过去,又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利落的身姿。
等她纵马出了马厩,他才挑了下唇角。
杨家的马场颇大,但这些贵女公子们平日选的都是温驯亲人的矮种马,也只能沿着河边散散步,根本跑不起来。
沈迟意这身份尴尬,实在不想凑人堆儿里,而且她身下马儿实在神骏,不跑起来都可惜了,她便拨马转了个弯,往另外的方向骑去。
这匹马神骏倒是真的神骏,也颇通人性,沈迟意却没想到它控制起来这么费力,她骑了两炷香的功夫,额上就已经微微见汗,两条大腿也被磨的生疼。
眼瞧着马匹速度越来越快,沈迟意下意识地用力勒起了缰绳,马儿似乎受到了激怒,长嘶了一声,前蹄微微抬起,马背上的沈迟意立刻坐不稳了。
她想到上辈子的急救措施,正要跳下马,身后突然一沉,一只修长手臂从她的背后绕了过来,用力一勒,便代替她挽住了缰绳。
马儿很快镇静下来,保持着不紧不慢地速度往前走着。
卫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他低笑了声,狗嘴里难得吐出象牙:“不错,没几个人能在嘲风背上撑过一炷香的功夫。”
沈迟意微跳的心口平静下来,稍稍侧过头,就见卫谚在她身后坐着,两人之间隔了不过一臂的距离,她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卫谚身上蓬勃的热气,隆冬腊月的,他身上倒是一点不见冷。
她目光落到卫谚那颗绛红夺目的泪痣上,莫名被那妖艳的颜色刺了一下。
两人离得颇近,卫谚这样好似把她拥在怀里一般,她收回目光,故意道:“世子不是讨厌骑马吗?”言下之意是现在可以停下来了。
过了会儿,卫谚才嗯了声,声音有种大猫一样的慵懒:“那是方才。”他又捏着下巴笑了笑:“我现在不讨厌了。”
沈迟意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松香气息,真是奇怪,这么一个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糙汉,身上不但不臭,反而还带了清爽好闻的草木香气。
马背上仅有方寸之地,这气息简直无孔不入,太富有侵略性。沈迟意下意识地掩了掩口鼻,屏息道:“我不想骑了,劳世子放我下去。”
卫谚也是一个厌恶和人离得太近的人,两人这般近他也不自在,但见她的嫌弃之意丝毫没有遮掩,不爽地眯了眯眼,突然吹了声口哨。
嘲风停顿了一下,像一只利箭般疾驰而出!
沈迟意只觉得周围所有景色飞快倒退,身子被不住地抛上抛下,她这般定力都忍不住轻轻惊呼了声。
她气息不稳,声音惊怒:“停下!”
卫谚懒洋洋地道:“不要。”
沈迟意一向注重仪表,这时候头发都被疾风吹的蓬乱,珠钗花钿落了一地,脸上已经出了一层痛苦面具,她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敲里妈’都被吹散在了风里。
她现在总算明白卫谚这条狗为什么偌大的家世和通天的手腕能耐,却还是打了二十多年光棍儿!
卫谚有些得意地哼了声:“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