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阳光透窗,脑海里零星的记忆回归。云枝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下床,洗漱完,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更加清晰的脑海告诉着她事实。
【明天上午十点,鹤安疗养院见。】
疗!养!院!
她想起昨晚干的那些蠢事了。
云枝咬着牙,顺势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短信。陆与白依旧毫无动静,像是人间蒸发。
她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嘟,嘟,嘟……
只剩忙音。
眼见时间指向九点半,不剩多少空余,云枝匆匆披上外套,按照昨天方一诚发给她的信息那样,火速赶往鹤安疗养院。
-
疗养院外阳光正好,云枝第二次,见到了方一诚这个男人。
他的脸色看着并不算好,反而有几分愁云惨淡,远远没了当初威胁她时,那份气魄和从容。
云枝还来不及和他打上招呼,就被他带着来到了一间病房外。
方一诚当着他的面对开一次门的缝隙,云枝不经意间瞟眼。从门缝间窥见,一道忙碌操劳不停的身影。
她当即微怔。
……
那道身影属于一个女生。她的侧脸她能看到几分,其实并不漂亮,也不年轻。
比起方一诚来,这个女生,像是他的姐姐。
明明实际年龄看着,只有二十来岁。
但她熟练的操劳动作,蓬乱没来及得梳理的发丝。以及衣服上显眼的污渍,脸上没有任何装扮,眉眼布满阴云。
导致她整个人的颜色,像是凋谢的残朵般那样枯败。
她的丈夫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生机动静,真像颗植物那样。
“云小姐,抱歉。”
方一诚陡然说:“我之前之所以会勒索你,其实是有深层的原因在。”
云枝挑眉不语,静等着他的后文。
其实,她清醒后之所以敢来赴约,完全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没想到事情,出现了转机。
“什么原因?”
她话音淡淡的,不经意间透了一些尖锐。
“生活太过平淡,需要增加刺激?”
“……”
方一诚失语。
“譬如,偷情?”
云枝的话更尖锐。
不知道是嘲讽眼前男人,还是在嘲讽她自己。
方一诚听闻,当下,重重挑起了眉峰。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
“我希望云小姐能不将自身情况,代入到他人身上。”
“毕竟,甜甜和你不同。”
甜甜即是小青梅的名字。
云枝盯着眼前记者,两天前,一脸正义要来提醒她,这个世界,并不如她想象中美好的记者。
她倏地,就笑了。
……
男人自顾自,开始替自己冠冕堂皇解释。
“甜甜的丈夫,你也看到了。”
“他需要人照看,需要支付疗养院昂贵的医疗费,不然,就没办法继续维持生命。”
“云小姐不会这么天真,连网上随意的小道消息,都相信吧?”
“那条小道消息,是我同行散布。”
“他在报社的能力不如我,自然而然想通过别的邪门歪道,让我狠栽跟头。”
顷刻,方一诚的目光透过门缝望向病房内,古井无波的神色中透出一丝温柔。
“我想,帮甜甜……”
“但麓城晚报,是时事晚报。”
“我的收入和油水,自然不比其他报社的记者。”
“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么个下三滥的法子。”
“不过庆幸——”
“昨天凌晨过后,有公司决定资助。”
他抬眼朝她看来。
“我这才……有勇气。”
“向你坦白。”
云枝默然不语。
方一诚像是无所谓般:“我目前已经从报社离职。”
“你的照片,我不会公之于众,接下来,云小姐是选择去揭发我,还是怎样,都随你便。”
“不过——”
他顷刻笑道,又暗含了,深深的不客气。
“我希望你,言语要有分寸。”
“正如我一开始所说…”
“别将自身情况,代入到他人身上。”
“毕竟,你们不同。”
……
云枝眨眼,从门缝里望了眼那道仍然操劳的身影。
想说的话,哽在了喉咙中。
“再见。”
最终,她只淡淡说出了这个词。
-
走出疗养院大门,云枝在一旁报亭买了份报纸。
她将报纸搭在头上,坐在马路边缘长椅,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宽阔的马路上,有两个青春洋溢的学生低声讨论着走过。
不经意间,望见了格外熟悉的高挑身影,纷纷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