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又道:“明天一早,我奶和大伯便要拿出遗嘱,将您赶走了。”
“不可能,你爸不会那么对我的!”杨晓燕完全不信。
十年过去了,在她心里,周庆军一直如初见时的模样,是个才华横溢又怀才不遇的谦谦君子。但她却不知道,因为病痛的折磨,以及王婆子的蛊惑,她在周庆军的眼里,已经不再是个好妻子、好妈妈了。
王婆子之前虽不登门,但隔段时间就会打电话来,等确定杨晓燕不在旁边,才会跟周庆军说话。
“晓燕今天是不是去大医院给你拿药了啊?你问我怎么知道,我家邻居看见她了啊。说她对着一个男医生笑得跟个狐狸精一样。”
“晓燕又去拿药了吧?我邻居都指着我鼻子笑话我了,说我小儿媳又跟上次那个医生勾勾搭搭了,还摸手了。”
“都在楼道里搂上了,她杨晓燕是不是等不及了啊,你这还没死呢,她就找好下家了?”
起初周庆军觉得,他要是真死了,杨晓燕改嫁也好,有人替他照顾着她,他就不用担心了。
慢慢地,周庆军的想法变了。光想一想杨晓燕有可能会在他死后改嫁,他都会心烦意乱。她不是说爱他吗?不是说这辈子只要他一个吗?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守着?
最后的几天,连杨晓燕去菜市场买个菜,周庆军都会怀疑她是不是要去偷会情人
他觉得她是背叛两人爱情的罪人,肯定会像他妈说的那样,在他死后把女儿扔给他妈,把野男人领到这个房子里来。
所以他才会在王婆子的一番哭诉下,立下遗嘱,在大哥替他给妈妈养老的前提下,把房子留给他大哥周庆民。
为了让周庆民答应替他抚养周沫,还签下了一张坑了杨晓燕一辈子的借条。
借条的事周沫留着没说,只说了遗嘱的事情。
她也跟王婆子和周庆民一样,担心杨晓燕一下子受到太大的打击,会想不开。
“妈,您别光不信,您也知道我奶那张嘴多能说了,我爸一直觉得自己亏欠我奶,会在我奶的蛊惑下把房子给他们,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您现在得想想,他们真要赶您走,您怎么办?我怎么办?”
“怎怎么办?”
杨晓燕被问得一愣,然后愤怒了,她一拍床,道:“我不走,我凭什么走,这房子怎么来的?
我踩着三轮车一斤一斤地卖水果,卖了八年,三轮车链条都踏断了多少根了,我才勉强凑够了付首付的钱。
为了存这笔钱,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除了必要的日常开销以及给你爸买画笔颜料之外,我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整整八年啊。
结果人家说咱家没抵押没固定收入,不让贷款买房,得要全款。还是靠着后来那笔横财,咱家才能买得起房子。
至于那笔横财,表面上是你爸卖画挣的钱,其实那是人家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拐着弯给的谢礼。
要不是我从水里费力地捞出了人家那么大个子的儿子,那老人家能出那么多钱买你爸的画?
你爸的画,除了那次,卖出去过一张吗?一张也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