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记忆中走过的路线步行,沈佳梦默默低头空想,没有什么特别的方向,脑海中浮现什么都好像是随机的,不过大都和那家伙有关。
她轻轻摁下门把手,同时自然而然地将脚步放缓,转过身同样是轻手轻脚地合上门,然后慢慢儿迈开小步子接近床边。
咦?
沈佳梦心中很快升起了疑惑,因为她一眼就发现了不对,也不知是管不住手还是管不住念头,情不自禁就想要伸手过去摸摸昨天还在的留置管。
“是可以摘了吗?”
沈佳梦嘀咕着,细声细语,手指悬停半空没有落下。
温柔似水,这道声音宛若天籁,自从她进门开始就在偷偷窥视的裴清终于忍不住了。
“啊!”
猝不及防的一吓,沈佳梦失声张口惊叫。
吓到了?
裴清赶忙捏捏,不是故意的。
“鹅你醒了!”
“嗯。”他含笑应声,气力还算足,看起来昨晚上老爸做的那顿夜宵功不可没。
沈佳梦站起来靠近床边,这个视角对他来说还好,不用抬头就能望见。
不过她起来后什么也不干,就原地站在那儿,随后裴清就亲眼目睹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涌出。
“干嘛哭了?”
可沈佳梦没有听他的,掉线的珍珠不断地夺目而出,呜的一下放声哭出来!
情绪变得起伏,裴清想要有所表示,但是她用上一些力气按下自己,不让乱动,还是捂着脸不停哭。
抽噎、吸鼻涕的声音不绝于耳,裴清有点想笑,但更多的是心疼,因为她听起来就像是要把内脏给哭破了才能平抚,久而久之,他渐渐变得安静。
任由情绪宣泄了好久,沈佳梦勉强控制住自己,抬起胳膊肘在脸上胡乱擦擦,垂下脑袋让头发搭落。
“不坐么?”
“呜!嗯!”
坐下后,沈佳梦也不抬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红眼睛的样子。
裴清想着,他还在组织语言,原本想要给她说说一些有趣和神奇的事情,比如要不是她天天跟自己说话,自己可能都不会醒过来那么快呢。
不过这哭得厉害,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头了。
“有没有受伤?”
“唔?”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有哭腔,沈佳梦咽下口水想要清一清喉咙,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好一些,但好像无济于事。
“那时候你跌到地上了....”裴清觉得说不如做,于是想把她的...右臂拉过来看看,是右边吧?
他在心中自问自答着。
“鹅!”
声音里仿佛夹杂着破溃后的咳痰,沈佳梦柳眉拧紧,哭破的嗓音听起来尤惹人怜,没有她的主动自愿裴清很难把她的手拉过来。
裴清注目片刻,脱口说出截然不是他先前准备好的那些有趣的话:“我很自私,我不那么做,我会后悔一辈子。”
失去她,等同于失去一切。
救回她,等同于救回一切。
至于自己是生是死.....能活下来自然是承蒙上天的莫大眷顾。
两世为人,其实裴清的前一世根本不值得说成那么的漫长,四十岁,可以说是三十五岁,也可以说是三十岁,甚至可以说是...二十五岁。
因为往后的生活不过是个循环,桎梏在一个小圈子里的裴清,早就体验到了所有几乎能体验到的东西。
当快乐的攫取不能源自向上,那么欲望便会自然而然地向下求索,而他不愿堕落,直至最后,活着不为自己,为家人。
当裴清有机会重新走过历史,亲眼目睹那道仿佛能给他人生以莫大希望和机会的微光,他不遗余力地抓住,并不惜一切地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