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仪想伸手打她,可她的力道哪里抵得过粗使的宫女,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门打开,看着邵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你站住!你到底知道什么!你说啊!”
邵滢含着畅快的笑色影响东方慢慢升起的鱼肚白。
而她,白凤仪的余生,将在痛苦、怀疑、怨毒中慢慢熬到油尽灯枯。
至死,离不开这个荒凉的庭院。
天光露了霞红之时,皇帝便在朝上颁布了立文懿太子之嫡次子李云海为太子的诏书。
朝臣和宗亲们错愕不已,自然不服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太子遗孤。
太后出面来证实,太子的遗孤一直养在周家,只是当时皇帝已然登基,未免朝堂发生动荡,这才一直将人收养在周家族人身边。
有太后的话,隆亲王和慎亲王这两位先帝的亲兄弟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再有废话者,便将他们拉去永定门外,亲眼看着昨夜叛乱的李岩一众身首分离,以作威慑。
有这十数条性命做筏,新帝得以顺利登基。
而李彧,退位称太上皇,逼居北郊行宫。
清晨时分,朝霞的流光拂过天际,缠绵着薄薄的云层,橘红、浅金、薄紫、蔚蓝,相互交织,相互映衬,这样温柔的光,有着无限的力量,轻易便将黑暗破开。铺洒在琉璃瓦上,金红色的光漫漫然浮起,烙在鹿鹤同春的窗棂上。
新的开始,定如落在浅棕地板上的影子一般,会是美好的!
陷空阵。
那是禁术。
在古老而残破的书上记录着法阵正确启动的方法。
需要五个人,以鲜活的生命在烈火中献祭。
最后献祭的,成了本该活在长辈们羽翼下的下一辈。
蒋陌、邵滢、宁华、慕琰华,还有姜家的暗卫无音。
他们对已经离去的人有太多的执念、太多的感激、太多的放不下。
希望,还有机会挽回这一切。
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得到救赎。
而催动法阵的,是身有残缺而无法进入献祭法阵的秦宵。
在他们的漫长计划里,杀掉了所有该死的人,却也连累了、迁怒了太多无辜的人。
苏仲垣的那句话说的不错,不是他们亲自动的手,不代表、他们没有罪。
他们的手,都不干净了。
他们不是李彧之流,能踏着无辜之人的鲜血达成目的,而无半分愧悔之意。
既如此,用他们的性命来催动这个禁忌的法阵,若是能将这个悲剧里至关重要的人送回到最初时,或许,她能改变这个结局,让所有人都能有一片不一样的光明。
若是失败,也无妨,这场杀戮,总要有一个彻底的了结。
他们的死,并不可惜。
秦宵站在微微斜坠着的斑驳红木门外,看着站在各自位置的人,微微一笑,手中的火把将她渐渐老去的却依然清秀的面庞照亮的无比宁和:“你们、先走。”
火把,落进铺满松油的庭院。
冷白而微黄的火苗迅速蔓延开去。
站在永定门外的计划里的幸存者们,遥遥望着隐约腾升而起的火势,低语如风:“来生、做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多的恩怨,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足矣”
而坐在庙堂之上,李小郎君正一步步走上玉阶,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百官。
他没能送一送与他一同迈过泥泞的亲友,而他艰难而孤寂的朝堂生涯,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华贵妃”因为顶撞太后被废去妃位,扔去北郊行宫自生自灭,死后亦不得葬妃陵。
一年后,晋怀长公主病逝、沈太夫人寿终正寝。
三年后,秦宵在私宅庭院里晒着太阳,于梦中长辞。李彧暴毙于北郊行宫。
五年后,沈祯于金秋桂花盛开之时,葬在了他与云桑初相识的那颗桂树下。
又一年的夏日,蒋楠于内阁议事时,平静离世。
他们,回到了从前。
去遇见该遇见的人,完成未完成的缘分,救赎来不及弥补的罪孽。
风,缓缓吹过,温柔的仿佛悄然绽放的花瓣。
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倾覆完结